泰尔斯顿时僵住了。

难道是……

“就是xc区还有西环区,黑帮火併的那天晚上。”伊丽丝哀怨地道。

是了。

没错。

是我、约德尔,以及艾希达,是我们引发的爆炸。

愧疚顿时涌上心头。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

“他,您的丈夫,”泰尔斯按捺著心底的难受,缓缓问道:“为什么会在那一晚,在红坊街呢?”

明明那晚是宵禁不是吗?

但伊丽丝明显所知不多,只听她嘆了一口气:

“我们感情不怎么好,我丈夫……喜欢去红坊街寻欢……他去世的前几天,我还去那里找过他,大吵了一架,他之后三天没有回来……”

“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了。”

伊丽丝闭上眼睛,摇头嘆息。

她拉了拉肩上保暖用的鹅绒。

但此时的泰尔斯,突然瞳孔一缩!

那道鹅绒……有些眼熟。

鹅绒……

女士……

红坊街……

大爆炸的前几天……

找丈夫……吵架……

难道……

泰尔斯浑身剧震!

他再次看向这位伊丽丝姑姑的面庞。

这一次,姑姑这张清秀的脸孔,和印象里,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张脸庞,彻底重合了起来。

久得自己都快忘记了。

是啊。

是她。

是那位鹅绒的女贵族。

泰尔斯呆呆地看著这位公主姑姑。

那天,就是她。

是她,披著鹅绒,带著二十位终结剑士,在红坊街,遭遇了冒险出来血瓶帮地盘乞討的泰尔斯。

是她,当街施捨给蓬头垢面的泰尔斯,十二个铜子与……一个银幣。

只是,泰尔斯变化太大,恐怕连她也认不出,眼前这个第二王子泰尔斯,与两个月前的乞儿泰尔斯,居然是一个人了吧。

泰尔斯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正是被奎德用那个银幣,烫出的伤疤。

正因为那次施捨,病重的科莉亚,得以从伤寒里倖存。

正因为那次施捨,尼德向奎德告密。

正因为那次施捨……自己……乞儿们……奎德……婭拉……红坊街……

正因为那次施捨……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泰尔斯深深嘆出一口气。

“怎么了?”伊丽丝公主奇怪地看向一脸复杂的泰尔斯。

“不,没什么。”

泰尔斯抬起头,露出一个恭谨的笑容。

这位姑姑,在他的眼里突然变得亲切了许多。

“只是见到了亲人,有些感慨。”

他眼前重新浮现出艾希达·萨克恩的微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偶然么。

抑或是——泰尔斯眼前呈现出健壮的凯瑟尔,在王室墓地里的落寞身形——命运使然?

——————————

下城区地下街,落日酒吧。

“砍下去。”

“当作块木头就是了。”

“拋弃无用的感情与原则,成为一个真正的萨里顿!”

“砍下去!”

不。

不!

婭ls里顿,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翻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记得,在三个乞儿被掳走后,自己跪在落日酒吧里,久久不起。

直到失去意识。

而现在……

“真是难看。”

床铺的另一边,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婭拉熟悉至极的声音。

“难道每次一受到刺激,你都会做那个噩梦吗?”

婭拉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老傢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闭上眼睛,躺回床上。

但那个声音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婭ls里顿,如果你不能回头面对当年的恐惧,那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弱者。”

婭拉睁开眼睛,隨即抿起嘴,转过身子面对墙壁,对老傢伙的话充耳不闻。

“居然连罗达都能压得你毫无还手之力……可惜了那两柄杀人的好刀……”

婭拉想起三个被掳走的乞儿,还有科莉亚撕心裂肺的哀求。

【婭拉姐姐……】

她紧紧闭上眼,强忍著眼里的泪水。

但老傢伙的话依旧传来:“一道恐惧就把你锁闭成这个样子,你跟那个奎德也没什么分別……当年……”

噩梦般的记忆袭来。

婭拉再也受不了,翻身起床,对著角落怒喝道:

“够了!”

“不用再提醒我了!”

老傢伙沉沉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提醒你什么?”老傢伙继续嘲笑著她:“哼,看,你恐惧得连提都不敢提……”

“叮”地一声传来,把婭拉嚇了一跳。

她知道,那是老傢伙在用手指弹弄刀锋的声音。

儘管有些虚弱,婭拉还是不忿地站起身来。

“哼,说得好像只要我提起来了,就会马上变成极境高手一样。”

“谁知道呢,”老傢伙依旧神秘地道:“但如果你一味逃避,就肯定到不了极境……昨天的事情依然会重演。”

“萨里顿这个姓氏,仍然会像诅咒一样禁錮著你,永生永世。”

“你真的想让那个男人的梦魘,统治你的余生吗?”

“或者你想再体会一次自己的无力和弱小吗?”

婭拉张开嘴,深呼吸两口。

“这有什么难的,”她咬著牙:“不过就是那件事罢了。”

“噢?”老傢伙的声音有了一点起伏:“什么事呢?”

婭拉扭曲著脸庞,眼前出现那个石质的房间。

不行。

她开始颤抖。

不行。

黑暗和鲜血,像潮水一样蔓延上她的眼前。

不行。

她的牙齿开始打战。

不行。

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不行。

不能去回忆……

但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背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个黑髮灰眸的臭屁小鬼,满身伤痕,还自不量力地对著她,坚毅地道:

“我自己一个人走。”

婭拉睁开眼,吸入一口空气。

在大脑里,回到那个石质的房间。

她颤抖著开口:

“十二年前,在復兴宫……”

她的头上渗出冷汗。

“叮!”空气中,传来老傢伙弹弄刀锋的声音。

只听老傢伙冷冷地道:“说下去。”

婭拉咬紧牙关,脸色越来越差。

“我的第一次,第一次任务……”

婭拉的浑身上下,都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但她眼前闪现出昨天,罗达一脸淡然地捏住她的刀,带走三个乞儿的情景。

那是……科莉亚哀求的眼神。

“我……”

婭拉哆嗦著,一阵反胃。

“我……”

婭拉感觉到,自己的眼里,有什么液体正在流出。

“我……”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鲜红色……好……可怕……

婭拉囁嚅著,双唇碰不到一起。

就在此时。

是老傢伙的暴喝!

“说!”

婭拉浑身剧震。

隨之而来的,是一道向她急射来的银光!

“咚!”

一柄狼腿刀,死死地钉在离婭拉左耳半寸的墙壁上。

婭拉一个激灵!

那天所有的场景、人物、声音、顏色,都清清楚楚地再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天,我——”

她双眼无神,不由自主地高声吼道:

“我活活砍下了一个婴儿的头颅!”

吼完这句话,婭拉大口喘著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离自己而去。

十二年了。

她喊出来了。

她终於喊出来了。

“扑通!”

婭拉颤抖著,生生跪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嘴,强忍著噁心和反胃,失声痛哭。

角落处,老傢伙的声音幽幽传来:

“现在,捡起你的刀。”

“你自己的刀。”

“而非萨里顿的刀。”

关於萨里顿,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作品相关里阅读番外三,里面稍微提及一些相关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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