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猛然调转身子朝屋里跑去,掀起幔帘,赫连卿半跪下查看。
撩开遮住面容的长髮,昏睡的人青灰脸色乌紫的唇,没有一丝好转跡象,刚才那一声不过是她的梦囈。
赫连卿心口发闷,看向她后背,那纱布下一背的伤口,当时他发觉时,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的击中。
“换药了,有些痛你忍著。”他清洗了双手,擦拭乾净,咬了咬牙掀开盖住她后背的纱布。
伤口细细长长,纵横交错在她整个雪白后背,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安紫薰从半空落下,他紧跟著,眼见她尚且还没回神,就有人影从暗礁那里衝出来,分別抓著她就朝著暗礁那一刻游过去。
他快速朝前,要拦截下他们几个,之前他就发觉那里不对劲,好似有网状的东西依附在暗礁上。眼下,又凭空冒出好些人,看来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安紫薰挣扎,那些人只在她周边堵住,一步步逼著她前行。
天底下能令安紫薰乖乖听话的人,赫连卿还真的没有见识到过,那些人怎么能奈何她,她在水中姿態轻盈宛若美人鱼,不用几下,就挣脱了那些人的包围,但是她也越发靠近那危险的地方。
这个惹麻烦的臭丫头!赫连卿心里著急,隱藏的危险她还完全没有注意到。
等他追上她,却是晚了一步,她看不清暗礁上有东西,脚踝被缠绕,那几个人上前要將她拉扯过来,冷不丁附近暗流起了漩涡,安紫薰被捲入,整个人重重撞击在礁石。
他猛的躥上前单手紧紧抱住了她,袖中箭挥动,斩断那似网的东西,靠近了赫连卿才看清楚,那並不是网,看上去是覆在礁石上的一粒一粒如铁砂石般的东西,顏色与礁石相近,密密麻麻的一层,不过它们是活物,吐出的毒液坚韧成丝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张网。
他与安紫薰下一刻被捲入暗流漩涡中,她一早昏迷,他有三生蛊支撑还能坚持,就这样紧抱著,在被暗流不知道衝击到哪里,等风平浪静后,他才发觉被搁置在浅滩。
这里人烟稀少,就几户人家,幸好还有个山野郎中,他替安紫薰把脉。
伤她的那东西有毒,那么密密麻麻一大片海域都是,赫连卿对海上的事虽然了解不多,可那么厉害的毒物,他好像曾经听母妃提过一次,类似苗疆惯用的蛊毒。
赫连卿吸出她后背伤口毒液,割破手腕將含有三生蛊的血餵给她喝,三生蛊能解天下百毒,安紫薰的毒应该没有问题。
岂料,几天了,她压根没有一丝好转。
还有一件令他惊诧的,他心口旧伤有些恶化,他全然不能使用三生蛊的力量,那就意味他的血如普通人一样,无法替安紫薰解毒。
玄冰玉,赫连卿突然想起,母妃那支名叫情泪的珠釵,所用的就是玄冰玉。
那夜他疯了一样强占了安紫薰,她刺伤在他心口,差半寸就能要了他性命,伤势始终不好,原来是伤及了三生蛊。
所以,在他真心的担心她受伤,想救她时,却只能眼睁睁的束手无策。
药刚点在伤口,她先前还能安静不出声,此时浑身发抖,疼的忍不住发出丝丝倒吸冷气声。
疼的她脑袋都泛迷糊。
“三郎,我把三生蛊种在你心口,以后你想什么我都会知道,你要是害怕还来得及拿下哦!”女子俏皮清脆的声音如银铃响起,不过背对著她,安紫薰看不清那模样。
一身红色嫣红的喜服,长及脚踝的乌髮如丝缎垂落,简单的髮髻簪了一支珠光润泽的髮簪,她说话时脑袋轻摇,那珠釵光泽柔和,倾泻一身流光。
“宝宝你不信我对你的心意?”男子顛倒眾生魅惑的容顏,她当然记得,就是梦中在镜青鸞里看见的人。
唯一与赫连卿不相似的,他那双瞳眸映入那女子的身影,情深似水,仿佛天地间唯独只见她一人。
“天下男儿皆薄倖。”她放低声音垂著头,“你呢,三郎?”
“我对月神起誓,若是负了宝宝你,就让我有生之年,每逢月圆之夜受三生蛊噬咬血肉之苦,一生不得善终。”
“够了,我信你的,一直相信!”她捂住他的唇不准男子再发誓。
男子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亲吻每一个指尖。
“宝宝,你信我就好,若是你不信我了,我寧愿你用玄冰玉扎在我心口,死在你手上倒是个解脱。”
“只要你不骗我,一心对我好,我怎会捨得杀三郎你。”
两人软语亲昵,相拥缠绵,一双龙凤喜烛高高燃起落下红泪斑斑。
后背痛楚加剧,她脑中景象立刻破的四分五裂。红色喜烛化为血泪,一滴一滴落下模糊她的眼睛。
疼,浑身都在疼,从身体內部开始,好似是钝器一刀一刀割著血肉,如凌迟之刑。
“三郎……我疼…”床榻上的人一直昏迷不醒,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声音很微弱,他见她神情痛苦,俯身凑过去想抱著她。
她一向能忍,他们两人每次只有针锋相对,每每他不择言语,对她总是不甚在乎,甚至是厌恶。非弄的她伤心难受。
安紫薰从不求饶,哪一次都能將他激怒,赫连卿素来冷情,也唯独对浅幽念这一份恩情,可总是因为这个女子动怒。
她有哪里好?论姿色她不美,论才情琴棋书画她比不得其他兄弟的妻妾,论脾气,她一点也不温柔嫻淑,只会气他,一句温情的好话也吝嗇不给他,冷漠时,比冰山还要令人生寒。
他不过需要个能温暖他寒凉身体的女人,赫连卿承认,他迷恋安紫薰的身体,他想要她的念头一直都有。
论对他的心意…
赫连卿怔住,细细数来,他唯独不去看她的心意。
生辰那天,她说她不等了,他就为了这一句乱了心思。
她在太和殿莫名昏倒重病,他不眠不休照顾她,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曾几何时他会甘愿的来伺候人。
出西楚马车上那几天,他们相处如平常夫妻,他逗著她惹著她发怒,然后再哄著她笑出来,他喜欢看她笑。
她笑的眼泪落下,涨红了脸一边轻声求著,她声音好听,柔柔糯糯的喊他:“三郎,不闹了,求了你。”
她身子好香好软,他抱著她入眠,那种縈绕心头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好似很久之前,他就这样抱过她,彼此身体熟稔。
他与浅幽也曾这般亲密,可始终不能有安紫薰带给他的感觉。
安紫薰,你不知道本王为何藉口带你回藩地,却在中途乘船目的去湘陵。
三年前渔村一夜被毁,你说绝对不是你表哥金痕波所做。在湘陵,渔村唯一还存活的人在那里,本王也觉得是不是疯了,会因为要相信你,带著你与浅幽一同前往。
此行,你让本王知道了你很多不曾为人知的一面,原来对你一直没有关心了解过,你有太多的东西让本王吃惊。
只因为对你那奇怪的感觉,本王疏忽冷落了浅幽,甚至对她前所未有的信任都开始变的…
“你个磨人精的坏丫头。”赫连卿心口憋的闷闷的,他抚上她的脸,药物暂时克制她毒发,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如果他那夜没有强占她,就不会被刺伤因此暂时失去三生蛊的力量,赫连卿不是担心三生蛊,而是焦躁眼前他不能用蛊血救安紫薰。
你就那么不愿意留下做本王的女人吗?本王可以不去计较你心中还有別的男人在,你乖乖的留下,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本王有。
他低头贴上她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若是我们平安过去,你留在西楚別再提离开,我答应你,以后朝廷面对安家与南海真的要到开战的地步,我定会帮你保护你的家人周全,甚至安宗柏我也考虑放他一条生路。好不好?你再不醒来回答,就当做你答应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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