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这一天,就是陈铭生这一辈子的分界线。
分开了迷茫与坚定。
分开了逃避与面对。
分开了男孩和男人。
他在这里,遇到了这一生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
那就是严郑涛。
严郑涛是刑侦科的一个专业课老师,陈铭生和他最初的相识,並不算太愉快。
那还是在军训的时候。
男生被赶到一个危楼里,排著队,去剃头髮,领衣服。剃头师傅的手法还算是熟练,可能是因为剃得太多了,那脑袋已经都不是脑袋了,在他眼里都是一个个等著擼顺的新苞米。
排到陈铭生,他坐到凳子上,就听著推子声嗡嗡地响,然后他的头髮渣就落了一肩膀。剃完之后,那老师傅还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了句:“有头髮渣,上外面冲冲水。”
陈铭生到外面去,有一道水槽,並排五六个水龙头,好几个人也在那冲。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而且男生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个个地冲得浑身湿了大半,还觉得挺爽。
陈铭生冲完,回到楼里,站在楼口的镜子前看了看。他之前都没留过这么短的头髮,第一次看,陈铭生很不喜欢,他觉得有点愣头愣脑的。
他还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愣的髮型,往后,他几乎顶了一辈子。
他们那发的作训服和其他学校的不太一样,不是绿色的迷彩,而是黑色的。
纯黑色的半袖,长裤,帽子,一点纹都没有。
对这身衣服,陈铭生还是挺满意的,他觉得自己穿起来非常帅。
但是没让他帅多久,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就来了。开始的时候,每天训练完,整个一个宿舍鬼哭狼嚎,后来,连號的力气都没了,回来倒头就睡。
军训全封闭管理,而且本来陈铭生也没有手机,现在连个画报都没有,也不让买零食,不允许互相串寢,什么打牌聚餐聊天,全部禁止,日子过得都淡出鸟来了。
娱乐的契机来源於一个中午。
那时他们上午训练完,吃完午饭,正好是午休时间,大家都躺床上睡觉。其实都是大小伙子,精力充沛,没几个能真正睡著的,但是不睡觉干啥啊,也没其他事做。
陈铭生躺在床上,看著上铺的木板发呆,他开始觉得警校没啥意思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叫卖声。声音很小,只要有一点杂音都听不见了。陈铭生坐起来,让屋里人安静。
“你们听见没?”他说。
一个同寢室的人说:“听见啥?”
陈铭生说:“嘘,仔细听。”
大伙屏息凝神,一屋八个人,跟神经病似的,纷纷坐了起来,耳朵衝著窗外,细细地分辨。
终於,他们听到了一声,“卖西瓜了,又大又甜的西瓜——!”
卖西瓜,这是什么大事吗?狗屁。
可现在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这么一个卖西瓜的瓜农,也著实让屋里人都兴奋起来。
“有人卖西瓜!”
“西瓜!”
“有人卖西瓜了!”
“……”
陈铭生说:“想吃不?”
其他几个人可劲地点头,其中一个说:“可不让出去啊,想吃有啥用?”
陈铭生说:“真想吃?”
他对床的一个人皱眉,说:“陈铭生,你该不会要出去买吧,抓著可就完蛋了!”
陈铭生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就这点胆子,干屁警察啊!”
那人被训得缩了回去。
“陈铭生,我记得大巴拉我们来训练的时候,我看见外面有片瓜地。”
陈铭生精神一振,说:“什么?有瓜地?”
那人点点头。
陈铭生陷入思考。
最后,大家討论到下午训练也没出什么结果,陈铭生留了一句:“你们就等著吧。”
当天晚上,陈铭生在另外七人的热切注视下,像个勇士一样——跳窗蹓了。
他们住在一楼,楼层门口有打更老头,不能惊动,所以陈铭生决定从窗户走。
他穿著作训服,戴著帽子,把自己的脸挡住,然后顺到后面的墙根那,轻轻一蹦,手就搭在了墙上。“我操他妈!”陈铭生刚搭上手就鬆开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把手拿眼前一看,两手上都扎破了,出血了。
墙面上压著玻璃碴儿,天黑,陈铭生没注意到。
出师不利,陈铭生也没泄气,顺著墙根,然后意外地找到了一个缺口。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那缝隙里挤了出去。
缝很窄,陈铭生差点卡住。他从缝隙挤出去后,瞬间就有了种自由的感觉,他接连呼吸了几口夜晚的空气,觉得神清气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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