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盛宴(3)
纪澄算是又学到一招,那所谓的“雅”字,就是不能宣诸於口,凡事都要讲求含蓄,须得你费点儿心想一想才行,此乃所谓雅致也。
纪澄真有点儿想念在晋地的日子,那里毗邻北胡,风气要开放许多,人也爽快许多,没有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事情。
可是自古鱼与熊掌就实难兼得。
纪澄略微思索,便拣了一朵白中带绿的山茶簪上,她素来头上很少戴东西,便是今日也不过插了一柄玉梳而已。这会儿簪上山茶,倒是別添了一丝嫵媚。仿佛空濛山色里忽然日驱云散,透出霞光点点。
苏筠无意间扫过纪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平日里大家都夸她好顏色,苏筠自己揽镜自照,也觉得能胜出自己的实在少见,便是那日初见纪澄,也只承认彼此不过伯仲。
到今日苏筠才不得不承认,纪澄平日是藏拙了,她若是下心打扮,只怕那戏本子里唱的倾国倾城之色便是她那般模样了。
只可惜顏色生得再好又如何?於女子来说好顏色不过是锦上添,可若你自己不过一匹粗布,那绣得再漂亮,了不起也就是一匹好看的粗布而已。
不然且看李卉,说实话李卉在一眾姑娘里算是生得极平常的,大方脸,厚嘴唇,但到她十二三岁开始说亲的时候,李家的门槛都差点儿没被说媒的给踩断了。挑挑拣拣的十五岁才定下亲事,这厢忠武侯还捨不得她出嫁,说是要留到十八岁时才让她嫁人。
纪澄同苏筠的看法出奇相同,只是她自身所能利用的优势实在太少,也只能自我安慰有顏色总比没顏色好。
至於今日雅集给大家一展才华的机会,纪澄其实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作诗她也会,但算不得特別擅长,何况这里头沈芫和苏筠都有较高的造诣。
纪澄本也可以选择当绿叶承托一下红的,可是临到头来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的心已经开始不平静,今日所见实在让她感触良多,而她也的確没有韜光养晦的资格。
韜光养晦,首先你也得有光才行。
纪澄原先料想得还是太乐观了,毕竟有纪兰的传奇在前,可惜世易时移,好多事情已经不復从前。
而才来京师不久的纪澄,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京师这些贵媛娇女对她们这些圈外人根深蒂固的排斥了。
而且纪兰也没能为纪澄开一个好头,虽然已经过了將近二十年,纪兰自己也依然是磕磕绊绊,如履薄冰。
只是纪家一贯的家风都是闷声发大財,晋商颇多,纪家在里头实在算不得很出名的,但是纪澄最是清楚底细,她估算著纪家如今的財力,不说雄踞晋西,但至少可以列入前三。若非她家一直藏拙,只怕早就被人当作肥肉衔在嘴里了,当初祝家的事情也可看作是投石问路。若非纪兰在京师的某些做法有些招摇,纪家想必还能更低调。
基於纪家这种家风,和纪澄从小养成的习惯,要让她突然去爭取所有人的目光,站到最顶头,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因为她太明白站在顶端的风险和所受的非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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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纪澄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儿可笑,京师贵女当中才华横溢者颇眾,便是她有心爭先,也未必能在里面脱颖而出。
柳叶馆里早用紫檀鏤空缠枝葡萄座十二扇四季卉屏风隔开了,这屏风还是沈芫特地央了老祖宗开她的私人宝库抬出来的,上面的卉是江南薛家的绣品,十分珍贵。
这一场百宴沈芫实在费了许多精神,沈家的底蕴到底不是靠著生了大皇子的淑妃娘娘骤然显贵的王家能比的。
纪澄这边,早有丫头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还有硃砂、藤黄、青、银硃、石绿等各色顏料,真是色色都齐全了。
只是纪澄没想到最后到来的王四娘居然也选了绘画。其实绘画是最不容易出彩的一项,诗词皆可流传,琴艺也可於眾人之间弹奏绕樑,唯有绘画费时最多,为了应景,一时仓促布局,很难能有佳作。
因著这桩,屏风两侧的诗词之作和琴艺之比都已经决出魁首了,这厢纪澄等人却还在奋笔疾挥。
不过那王四娘却是最先搁笔之人,待最后完成的纪澄搁笔时,她都已经喝了一盏茶,將沈芫等人的诗词品评了一番。
一时间所有姑娘都围过来看她们这几人的牡丹图,虽说是百宴,但四月是牡丹为王,是以应景之题当属牡丹无疑。
纪澄那幅画,让人眼前一亮,都直呼简直是画活牡丹了,两朵赵粉,一远一近,衬托得当中最大的別称观音白的雪塔越发如雪似冰。
沈芫点头道:“不错不错,设色明丽妍美,笔法也工整细腻,便是这间的飞蝶、蚱蜢、也是栩栩如生。澄妹妹拿画笔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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