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郡王府花园里最大的佳山堂前正在表演歌舞,请的是京师有名的乐云楼的歌舞姬,还有鼎鼎有名的雅乐女史坐镇献艺。

莫说是沈蕁、沈萃坐不住,就是沈芫都伸长了脖子想去看。这雅乐女史可是京师有名的花魁,同芮鈺齐名,若非南郡王府的面子大,等閒也请不来她。

苏筠喜舞,对当今有名的大家简直是如数家珍,她对这位雅乐女史的评价颇高,而这位雅乐女史就是在当年的中坛献艺上艺惊眾人的。

纪澄她们一行走到佳山堂时,佳山堂已经座无虚席。

郡王府的佳山堂十分有名,造型也很別致,正堂七间,规制非常高,曾经是先和光帝龙潜之地。

佳山堂位於高处,两侧接爬山游廊,这游廊与佳山堂合抱,形如圈椅的椅背。堂前有台,可载歌载舞,这会儿便是那爬山游廊上都坐满了人。

楚镇此刻正在佳山堂陪客人,不过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別人看那乐云楼排演別致的歌舞看得入神,他的眼睛却一直往那宾客往来之道上看。

沈家的一眾姑娘过来时,楚镇眼睛一亮,第一眼就看到了纪澄。

今日纪澄穿了一袭紫襦,紫襦乌髮、雪肤樱唇,小姑娘家家穿这样深色的衣服很容易显老气,但穿在纪澄身上,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得仿佛丽日映薄雪,而粉唇又如明月笼粉樱,一深一浅的顏色对比,强烈地將她的美刺入了人的眼底。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眼看著就要入冬,所以眾人穿的都是夹棉袄,难免就显得臃肿,便是沈芫、苏筠等也难免显得丰满了些。

唯独纪澄,因为个子本就高挑,衣衫的裁剪又別有用心,加之她体质好不太怕冷,所以袷衣並不厚实,显得整个人窈窕纤细,步步行来,极有韵致。只是走路而已,看在有心人眼里却像轻歌曼舞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楚镇有些按捺不住地站起身就想迎过去,他这是十六年来如枯草一堆,突然逢著火星,噼里啪啦便熊熊燃烧了起来。本就是热血年纪,头脑易热,他这霍然起身立即惊动了旁边的人,纪渊侧目道:“怎么了,真长?”

楚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態,不过幸亏他早就想好了託词:“我好似看到你妹妹和沈家表妹了。”

纪渊刚才看歌舞看得入迷,並未留意到纪澄她们,听楚镇这么一说也站起身来,果然看见纪澄一行人正往佳山堂来,转头对楚镇道:“我下去打个招呼。”

楚镇“嗯”了一声:“我去找我妹妹。”

南郡王妃就楚镇这么一个儿子,他上头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如今还待字闺中的妹妹就只有庶出的两个,今日正充当女主人招呼各家来的姑娘。

纪渊走到纪澄她们跟前时,无意间侧头一看却见楚镇也跟了过来,身后还跟著他那气喘吁吁的三妹楚灵。

楚灵向来就怕她这哥哥,刚才楚镇去喊她招待沈家一眾姑娘,说完转身就大步往前走,害得楚灵不得不拋下正在寒暄的李家姑娘,小跑著才能追上楚镇。

沈蕁一见楚镇过来,立即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她对楚镇的倾慕直是已经到了看一眼就明白的地步了。

纪澄在和纪渊说话的空当,抽空瞧了一眼楚镇,他依然黑著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对沈蕁也没什么特別的表示,但是他一个男子突兀地立在她们跟前,又不说话,他那庶妹怯怯懦懦地在一边磕磕巴巴地说话,这是为了给他妹妹扎场子?

看起来可不像。纪澄心想,这位楚世子该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纪澄正走神,却见楚镇也望了过来,彼此对视一眼,儘管楚镇很快就別开了眼睛,纪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女子对於来自男子的倾慕有时是特別敏感的,楚镇虽然什么也没表示,纪澄也自问和楚镇没什么来往,但她就是觉得楚镇对自己有些不一样。

纪澄又偷偷瞧了瞧楚镇,他正面无表情地看著沈蕁,纪澄想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上回在齐正那儿不就上了这种当吗?

一时丫头们来请佳山堂的客人移步就宴,男客往佳山堂东的“瀛洲风范”坐席,女宾则是去往西边的“偶得香”。

楚姓皇室是出了名的豪奢,安和公主在磬园就成日里歌舞不断,到了南郡王府依旧如此,佳山堂请了乐云楼的舞姬演一整日不说,这会儿女眷入席的“偶得香”也请了梨乐坊的舞娘侑酒。

梨乐坊是因罪罚没入教坊司的官女子所集,归教坊司所辖,专司宫中丝乐,或为外使献艺,身份並不比青楼女史尊贵,那些青楼女史存了银钱还能赎身,她们却是一辈子只能终老於梨乐坊。

不过梨乐坊的舞姬当初都是出身官家,身上的脂粉气轻些,也少些柔靡,於女宾之前献艺也算合適。

歌舞侑酒,连纪澄都被丝竹之乐给陶醉得多饮了两杯,不过脑子依旧清醒。

这宴席从入夜一直会饮到三更,入席、退席都是自便,纪澄觉得头有些发晕,同身侧的沈萃说了句想去更衣,沈萃也嫌闷,便与她一同起身往外走。

南郡王府的花园较大,密树幽花掩映,有烛火夹杂其间,隱隱约约,错错落落,与天上明月相映,一派只羡人间不羡仙的富贵。

纪澄与沈萃隨意走著,夜里不辨路,也不知行到了哪座轩堂,四周幽静,轩內有烛火,偶有嬉笑声传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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