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却把来嗅(4)

同样名动天下的西夫人,却在同年西边的那一场秦中大乱,惨死巴蜀,其夫踏雪公子悲愤之余不但公然拒婚轩辕公主,还出版了那本让轩辕皇室尷尬万分的《西诗集》。开始以为不过是原氏为博美名人心,藉机打压竇氏的一种政治手段,可当他有机会翻看那册《西诗集》,方自有五分信了这个悽美的爱情故事。然后等到他意识到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其实没有死,而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如鱼得水地活了四年,他终於可以深深理解她为何要女扮男装的理由了,並且同时明白了踏雪公子出版《西诗集》的理由。为了让轩辕氏死心是其次,他分明是在严厉警告那些覬覦西夫人的对手,只要西夫人在世,他终有一日要迎她回去,而普天之下还会有什么比名声这个东西更无情刻板,更有束缚力呢?

有了踏雪公子的先入为主,哪怕西夫人移情別恋,亦不敢明目张胆地嫁与他人了。

他以为西夫人是移情大理储君,所以不愿回踏雪公子身边。然而瓜洲病榻之上那一席话,那双眼睛如此清明地看著他,声音轻柔得如一只夜精灵娇媚地迷惑著他的所有感官,兄长是想要一个分裂的邻居还是因为忙著分家而动盪的邻居呢?

终日里醉臥堆的他也觉得孔夫子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甚有道理,她分明是这个战国时代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將,其最可怕的兵器正是她太过冷静精明的脑子,这样的女子绝不是放在屋里终日缠绵的。

这样一个女子,踏雪公子和他背后的原家,如何会听之任之流落在外。

即便如他,在她笑著以祖训拒绝做他的幕僚时亦心生疑忌。乱世英才,不能用之,寧可毁之。

但是,她看踏雪的眼光明明如此痴迷,踏雪走后她又明明伤心如斯,这些年来,不断输送供给大理,扭转南部诸国的战局,助大理灭南詔,又背著他屡次秘密出资助原家挽回战局,甚至不惜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游戏。为何她不回到踏雪身边,而是选择待在瓜洲,假凤虚凰了这么多年?

这是一个谜,对於张之严最大的谜!他自问是了解女人的,可唯独这个女人,他却始终猜不透她到底想什么。

按理说,他既已知晓,永业七年她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他应该没收她所有的財產,然后將她押进大牢,狠狠治她的罪。然而看到她那绝望空洞的眼神,那苍白的小脸,却又鬼使神差地替她治病,还將她带在身边。

自迎回太子后,她对他不再欢欣而笑,眼神依然镇定清明,却多了一份求死的意志,她在怕什么?怕他利用她来要挟踏雪还是紫月?

如今她竟然为这两个低贱的士兵写家书,巧顏欢笑?

刚刚尝尽姑苏第一美人的张之严,心情却坏如腊月的冰天雪地。

他冷冷地进了帐,果然她的笑容渐收,慢慢站起来。身边那两个士兵早已嚇得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莫问真是好本事啊,连本王的士兵也收买了。”张之严冷笑两声,不等下令,光復早已著人將那两个士兵带出,要以玩忽职守罪砍头了事。

那二人惊声呼救。君莫问站了起来,微笑道:“兄长此言差矣,这二位小哥遵命照拂在下,在下代替这二位写封家书略表谢意,万万罪不及死。”

“莫问是在替人写家书,还是在笼络人心?”

君莫问哈哈一笑,板著脸道:“莫问多的无非一个钱字,只可惜现在身无分文,连自由都成了问题,如何谈得上笼络人心呢?”

张之严看她眼中明显的不悦,一脸惨澹,心绪更坏,不由脱口而出:“不准你为两个閒人顶撞於我。”

在场之人皆是一诧,唯有心腹忠僕的光復,不动声色地遣閒杂人士出去,快到帐口,张之严却又忽道:“將那二人暂先收监。”

帐內,君莫问垂下眼瞼,对於张之严的发飆不置一词。

张之严也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望著她一径沉默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烛芯爆了一下,映著君莫问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电光石火间又隱在了暗处,墨瞳望著桌上的羽毛笔深思著,消瘦的脸廓被烛影勾画出一种妖冶沉静的美来。张之严看得目光有些发直。

君莫问站起来,浅浅一笑,“天晚了,明日兄长可能还有眾多大事要议,还是请早些安歇吧。”

明显的逐客令!

人未近,香已飘,张之严答非所问地忽道:“你用的是什么香?”

君莫问一愣,“莫问不爱用香。”

又是一阵沉默。

张之严抬首一笑,“你的闺名是木槿吧。”

君莫问也是木槿的心揪了起来。

张之严却含在嘴里绕口令似的念叨了几遍,木槿,木槿,又对她笑道:“你是木槿开的时候生的吧。”

君莫问感到张之严的目光比刚才更令人困惑地绞在她身上,心中暗惊,莫非他决定要將自己交给竇周不成?当下她也不回答,只能更沉默地看著张之严。

张之严倒也不以为意,侧头看著营帐里大土碗盆里唯一的一抹绿色,上面细密地坠著几朵苞,“这是什么,行军路上竟一路里活过来了?”

君莫问没有波动地答道:“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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