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放欲言又止,替我盖上毯子。我紧紧裹著毯子抱著自己,他守在我身边良久,直到以为我睡著了,才轻轻嘆著气走了出去。

那一夜下半夜,天忽然阴了下来,闷闷的雷电之后,大雨倾盆而下,冲刷著草原大地。风雨之声大作间,往事隨那闪电惊雷,一遍一遍地在我脑海中沸腾。

好饿,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在河沿边上,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昨天碧莹的病又犯了,我今早起晚了,周大娘恁是生气,吩咐厨娘不给我那一份,我可以不吃,可是碧莹都咳得两天水米不进了,说什么也要吃一点啊。怎么办,赵先生这几天不进园子,大哥和二哥也到山里去集训了,锦绣又好像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怎么也找不著人。

怎么办,我得弄些东西,我的头晕晕的,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其实我也两天没吃的了,怎么办,我和碧莹都会死吗,死在这个破旧的小北屋里吗?

我的脚绊著一块石头,一下子摔了个狗啃屎。我喘著气爬了起来,可是一个趔趄又摔在地上,我的悲伤伴隨著绝望,终於嘶哑地放声痛哭,我难道要在这个破时空里的这个破原家活活饿死吗?

我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我不要死在这里,不要!

我哭得伤心,却听到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呃?你不是那个木丫头吗?”

我抬起满是泥巴泪水的大脸,隔著泪眼,却见一个英挺的红髮少年正弯著腰,眯著眼使劲看著我,“你干吗躺在泥巴里,你在號什么呀?”

我號?

我哭得更伤心了,坐起上半身,一边抹眼泪,一边泣声说道:“谁没事躺在泥巴里,我快饿死了,我为我自己哭灵不成吗?”

想想自己两世记忆的主,结果是死在泥巴里,还是给饿死的,更是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不停地边哭边说。我渐渐哭完了,眼前哪里还有红髮少年的身影,我吸了一口气,拿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扶著旁边的冬青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却见眼前又多了一个红影,他一手技巧性地拿著一摞比他的脸高出一截的大麵饼,另一手搭著凉棚左看右看,口里还不停地叫著木丫头、木丫头。

我愣住了,却见他噔噔噔跑到对面的大槐树前,认真地说道:“你莫要哭了,这是我们家乡的饢饼,你能吃吗?”

“不爱吃吗?”他皱著眉头等了一会儿,不见大槐树回答他,便嘆气道:“你们中原女子真娇气,你且再等我一等,我到紫园的厨房里给你拿点別的吧。”说著转身就要走。

我一急,又哇地大哭了起来,他这才惊诧地回头看我。

那一天,我顾不得任何礼仪,坐在泥巴堆里第一次吃到玉北斋的饢饼。原非珏就抱著膝盖,蹲在我旁边,他一动不动地微笑著看我把一大张饼吃完,唯有那一头红髮隨风飞扬,如春风拂面。

“现在不饿了吧?”原非珏开心地说著。

我訕訕地打了个饱嗝,脸红了起来。他的那双酒瞳笑弯了起来,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觉我的脚麻得走不了路了。

正焦急间,原非珏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阵,然后一点也没有架子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不行的,给周大娘还有別人看到……”我的话还没说完,非珏早已从背后拖过我的手臂,直起身子,向前走去。

“我身上脏,珏四爷。”我浑身都是泥巴,我还两天没有洗澡,都有味了,连我自己也闻到了。

他微侧头,懒洋洋道:“没事,反正我也看不见。”

那语气有些阑珊,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珏四爷,你我主僕有別……你快放下奴婢吧。”

“你们女人真是囉唆,果尔仁说得对,女人果然是祸水。”他很认真地回头对我说道,“一会儿就到了,就別嘮里嘮叨的了。”然后他便昂起头背著我走向一条同德馨居完全相反方向的路。

非珏、非珏,犹记那年除夕晚上抽的签子,你的命数是香梦沉酣,现在我终是明白了,你当真进入了你的梦境,那你的梦中可有我,可有当初的誓言?

你亲手留给我那根银链子,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认得出我的,然而为何你却见面不识,只空余我独自悵然悲辛?

樱雨中,非珏向我走来,还是少年的模样,酒眸满是深情,“木槿,我终於看见你了,原来你长得好美啊。”

我向他奔去,他却目不斜视地穿过我的身体而去,走向一个美丽的身影。

我肝肠寸断,追著非珏,唇上却一痛,睁开了眼。

一双紫琉璃一般灿烂的紫瞳近在咫尺,寒光湛湛似利刃一般。

“看来,我惊扰了夫人的春梦啊。”段月容坐在我的身边,一手支额,一手抚弄著我的唇,满脸冷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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