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咬咬牙,狠狠拍了拍朱亮的肩膀,“不对啊,当初江上见面时,你的脾气呢?”
朱亮面色不变,“江上那个已经死了。”
老白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在晋军的注视下,燕兵感受著死亡的威胁,激发出了身体全部潜力,很快便將第二道城门的撞开,然后蜂拥而入。
有的人趁机往北门逃跑,有的人趁机上城头,找向自己射箭的人报仇,战场乱成一片。
燕將见势不可为,赶紧带著部下,下了城头准备逃走,却被人趁乱在抹了脖子,死在地上。
这下城內燕兵完全丧失了斗志,纷纷逃往北门,那边大门洞开,守军早就跑了,他们见了,赶紧逃出城去。
等王謐和谢韶何澄进城时,城內几乎已经平定,老白过来说了擅自喊话的內容,何澄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么明显的前后矛盾的话,燕军竟然信了?”
“他们能攻破城门,自然就能跑了,又何必拿自己人首级?”
老白也醒悟过来,挠了挠头道:“监军说得对,我当时没想到这些,为什么燕军听了呢?”
王謐想了想,笑道:“老白倒是给我上了一课。”
“这话確实是前后错漏,但燕军不是想怀疑,而是那种死地下,他们只有选择相信这微不足道的生机,才有勇气站著。”
“给敌人留一条生路,让其不会垂死反扑,老白的话即使是假的,他们也会照做,和攻城围三缺一的道理是相同的。”
王謐心道城门撞开的一瞬间,燕军才会有更多选择,那个时候他们杀不杀自己人,已经不重要了,但在此之前,他们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的。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將来可以好好想想,將来战场上,如何利用这种心理。
晋军兵士和民夫进入开阳城,王謐让谢韶何澄两人去城內处理內务,自己则带著部下有条不紊安抚百姓,布置城防。
谢韶和何澄首次跟著王謐打仗,也是眼界大开,他们赫然发现,王謐的做法,和其他將领截然不同。
看似围城才能解决的攻城难题,王謐这边却是动用了种种奇思妙想,从心理到肉体上,给予了燕军极大的压力,最终让其崩溃。
路上何澄对谢韶嘆道:“这开阳城的攻城过程,都可以写入兵书了,也不知道稚远年纪轻轻,是跟谁学的。”
“这其中很多关窍,我都闻所未闻,是他无师自通,还是有高人传授?”
谢韶出声道:“真有这样的高人,早就北伐扬名了,又怎么可能蛰伏这么多年?”
“而且你也看到,他身边的部下,哪个像是谋士的?”
何澄嘆道:“不管怎么说,跟著稚远,还真是对了。”
“要是我们能再將华县的燕军主力击败,这一路就是大胜,即使彭城那路战况不好,也算能形成均势了。”
谢韶沉声道:“话虽如此说,但两路进攻,另一路败得太惨,另外一路也会受到影响,前车之鑑,我谢氏可是深有体会。”
“何况华县那路主力,不好对付啊。”
王謐在整顿城防的同时,將所有的探子都派了出去,打探蒙尼谷道的情况。
次日一早,最快的探子返回开阳,向王謐报说,郗恢军已经和禿髮勃斤在谷道中交战数日了,双方损失都不小,但郗恢形势更差。
虽然郗恢依託费县建立了工事,用来阻拒燕军骑兵,但禿髮勃斤同样採用了王謐类似的袭扰战术,日夜骚扰郗恢,让其摩下兵士无法完全恢復。
好在郗恢治军有方,依託地势打退了燕兵一波波骚扰,但其粮道已经被绕后的燕军骑兵截断了,最多三五日便会断粮。
得到消息后,王謐当机立断,调集了几乎所有能够行动的军士,准备驰援郗恢。
他收拢了城中所有马匹,分配给手下各个將领,此时朱亮站出来道:“现在的战马,已经要比会马战的人多得多了。”
“这些人能勉强骑马,但马上作战是不行的。”
王謐出声道:“这个问题很好。”
“我不需要他们马战,只需要让他们儘快赶到,然后能够下马步战,同时布置工事就行了。”
“战马只是让他们爭取时间的,我们的长处还是步战,以己之短,对燕军之长,是不划算的。”
“你们要做的,是从谷道后方儘快建立工事,挖掘壕沟,让燕军骑兵不能来去自如。”
“他们想包围郗恢,我们做的也是一样的事情。”
眾人恍然,纷纷领命而去。
王謐心道这应该是自己这路的最后一仗了。
至於桓熙那边,是多方博弈的关节所在,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插手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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