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壶在当世名声极好,因其不仅因平定王敦之乱成为顾命大臣,更在平定苏骏之乱中,父子三人亲自上阵抵抗叛军殉国,諡號忠贞,在后世也是被歷代统治者竖立推崇的榜样。
而卞壶的正室,是徐州刺史裴盾的妹妹,和东海王司马越妃子裴妃是亲姐妹,有这层关係,卞氏在徐州根基深厚,也是氏统领徐兗两州的重要助力之一。
王謐之前就怀疑,除了郗恢之外,郗惜必然有自己所倚仗的副手,但郗惜其实相当狡猾,一直没透露过底细。
直到此刻,王謐听说是卞壶之孙卞诞,方才恍然,心道这就是郗惜底牌之一啊。
卞氏有司马越这层关係,在徐州的號召令影响极大,怪不得能不声不响,短时间內调动数十流民帅,这可比自己得自郗惜的军令可管用多了。
王謐用军令固然也可以调人征粮,但流民帅多有隱瞒保留,所以效果也就尔尔,但卞氏出马可就不一样了,那些流民帅的忠心,就像赵通之於王謐,都是倾尽全力的。
王謐心道郗氏在徐州经营数十年,先后有蔡氏卞氏这些大族,哪是那么容易让自己插手进去的,在这些家族豪强面前,自己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所以海陵城说到底,只是一个中转站,王謐最终的目標,还是燕国占据了青州,只有那没有晋朝世家势力介入的地方,將来打下来,才算是真正属於王謐的地盘。
不过王謐心道郗惜这次,也算是小小摆了自己甚至郗恢一道,是觉得自己这路可以稳当解决,还是觉得重要性不如桓熙那路?
王謐可以肯定,这中间极有可能是郗超的手笔,也只有他能说服郗惜,这里面必然是经过了极为复杂的利益考量。
从大局上来看,也確实是击败身为主力的慕容厉的,更能决定战局,毕竟禿髮勃斤这路不过万余人,郊城也远不如彭城重要。
只不过战局复杂,郗惜应该也没有预料到,郗恢会被桓熙派出来攻打蒙尼谷道,然后被围,还需要王謐赶来解救。
如果是这样的话,本来在郗惜的认知中,只怕会以为王謐只能固守郯城,根本没有想到还能拿下东莞开阳,还跑到了华费吧?
想到这里,王謐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郗惜应该不至於放弃自己,而是没想到自己打得这么离谱而已。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延迟太大,以至於双方一系列的预测偏差,最终导致战场局面失控,禿髮勃斤回撤,恰好堵住郗恢,让其差点身死。
不过目前一切都过去了,王謐打下华县,这一路就算是大功告成,至於泰山郡那边,则是交给別人发挥去吧。
不过让王謐奇怪的是,按道理这个时期,慕容恪得病不久,距离病死还有一年多,应该还是可以带兵上阵的,为何到现在还没入局?
按照对方本事心气,即使知道桓温在等他,也不应该避战吧?
王謐自然不知道,慕容恪出征的请求,最终在燕国朝廷被驳回了。
理由也很简单,若是慕容带病上阵,两军对垒,慕容恪病情加重,燕军军心动摇,被敌人所趁,容易导致局势崩溃。
对此慕容恪无言以对,他心心念念想要和桓温对决的期望,也就此落空。
回到家里,他鬱鬱寡欢,再次病倒,让朝中很多人鬆了口气,得意洋洋宣扬起他们先前的担心是正確的,要真让慕容恪带兵,说不定几万燕军都回不来了。
而慕容厉这边吃了败仗,退回泰山郡后,还想著在当地徵兵反击,朝廷的詔令却是下来了。
两军罢战。
慕容厉方才得知,燕国使团已经到了建康,和晋廷达成停战约定。
听到这个消息,前线包括桓氏在內的所有人,心里都是不满的,前线还在打著仗,后方就说要停?
王謐这边的詔令,是何澄带来的,他听了之后,出声反问,“我现在马上就要打下华县,现在怎么算?”
何澄面露苦涩,“按道理詔书一到,就应该停战止戈了。”
王謐沉声道:“我不甘心。”
“最后一仗了,他们一直荼毒当地百姓,现在让我礼送他们出境?”
他站起身,“有赖何兄睁只眼闭只眼,且不说將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现在还没接令,给我半天时间。”
“之后要是出了事情,我一人担著便是。”
他大步走出营帐,隨即进军的锣鼓响起,围住华县的所有晋军,开始发动了全面攻击。
何澄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苦笑著摇了摇头,將詔令塞回袖子里。
当天晚上,华县陷落,燕军守军死伤大半,剩下数百人拼死突围而出,往蒙尼谷道逃跑,被驻守的郗恢军堵个正著,全军覆没。
王謐得到希恢传来的消息后,心道充州这场大战,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怕短时期內,至少慕容恪死前,晋朝和燕国的边境局势,要通过谈判来决定了。
想到这里,王謐也有些憋闷,泰山郡丟了,不靠战场上打回来,难不成还想从谈判桌上拿回来?
既然如此,那之后有机会拿回来,那就是自己的了。
过了两日,谢韶运粮过来,王謐何澄將其迎入城里。
三人坐定,谈到了战事,谢韶见王謐面有鬱闷之色,安慰道:“稚远这次连下四城,加上之前朝廷没下来的封赏,论功行赏,会往前迈一大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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