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女郎確有几个,比如眼前的?”
谢道韞白皙的脸色闪过一丝红晕,但她知道是自己出言有失在先,不知为何想要极力掩饰,便下意识反驳,“要是妾为郎君祈福过,又当如何?”
话一出口,她才醒悟自己失言了,暗骂今天自己怎么回事,说话如此轻佻,哪有士族女郎的矜持守礼!
难不成是看到他平安无事,心中喜悦昏了头?
王謐也有些发怔,竟然一时间说不话来。
虽然东晋男女之防並没有宋明那么严,但这话也確实有些惊世骇俗了,王謐忍不住打量四周的侍女,幸运的是,好像她们似乎並没听到。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两人都下意识侧过头去,不敢和对方对视,甚至都不敢发声,只竭力压抑住呼吸。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远处某个侍女磕到了桌角,发出了一声痛呼,两人才藉机喘了口气,稍稍平復下心情。
王謐將声音压得极低,“謐是喜欢女郎的。”
谢道韞心中一颤,衣袖下面的手指用力交缠起来,轻声道:“但郎君同样很喜欢张氏女郎,不是吗?”
王謐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答应过她,也不想负她。”
谢道韞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欣慰,“郎君和张氏女郎的事情,我也听过不少,尤其是那几首诗。”
“我从中能读出,郎君和她,是心心相印的,並不是逢场作戏。”
“也正因为如此,刚才郎君若是说出违心之言,才更会让我失望。”
“郎君是重情之人,但若因为种种得失,拋弃张氏女郎,我也会质疑郎君人格。”
“如今郎君没有违心欺骗我,我反倒觉得,郎君是至情至性之人。”
王謐尷尬道:“女郎给我脸上贴金了,说白我是不够专情,见一个喜欢一个“”
“哦?”谢道韞打趣道:“还有几个?”
王謐有些狼狈,“其实除了你们两位,其他人也未见如何,只有桓氏女郎,我还欠著她一份情.......”
谢道韞嘆了口气,“郎君可知道,我等女子且不论,身后的家族,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
“张氏,谢氏,桓氏,哪个能答应?”
王謐坐直身子,“我明白。”
“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不试一试,谁也不知道结果。”
“尤其是...
“像女郎这种能和我心灵相通的,可能错过,此生再难遇到,我不想放弃。”
谢道韞低下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展顏笑道,“其实就我本人而言,对此並不在乎。”
“遇到郎君前,我本心如槁木死灰,是郎君让我重新看到人世间的美好,说来我要感谢郎君呢。”
王謐轻声道:“是不是和女郎自称,以及年龄差异有关?”
谢道韞点头,“郎君猜的没错。”
“妾其实算是守寡,虽然妾也不知道嫁的是谁。”
王謐早就察觉了,谢道韞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多以妾自称。
这个自称,放在汉代,唐代甚至宋明,对未出嫁女子而言,都没有问题,甚至对於当世的江东士族也没错,张彤云也是如此自称,毕竟皆是承袭汉时。
但只有此时的北地士族,高门士族的未婚女子往往自称为女,以示和江东士族及前朝的区別。
所以王謐最初听到谢道韞自称,就从中猜到了些內情,如今听谢道韞亲口证实,才完全確定。
他出声道:“为何如此?”
谢道韞摇摇头,“讖纬之言罢了,先父信这个,做儿女的,自然也不能违抗。”
“反正为了谢氏的气运,我改了年纪,又莫名其妙办了场冥婚,確切来说是道婚。”
王謐皱眉道:“和天师道有关?”
谢道韞点头,“算是吧,相士说,之后妾要再婚配的话,最好找婚嫁过的男子。”
“士族不能做妾,那只能找丧偶的了,叔父选来选来,便选中了王凝之。
,王謐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疑惑道:“大费周章如此做,能让谢氏如此信任的,当世有哪个有名相士?”
“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道韞道:“郎君应该见过的。”
“其和谢氏交好甚深,被誉为当世文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