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心知这二人无论哪一位都是非凡之辈。他故意轻声乾咳二声,然后继续走到二人近前,哪知下棋的两人却丝毫没有理会,耀阳知道他们都是当世高人,丝毫不敢造次,於是眼光隨意地看向棋局。

棋局之中,黑白二子各据一片,黑子势力较大但势力极不稳定,南北分成数片残留之地,气数之间的联繫若有若无;而白子除了中间一个破口外,其余气数基本都连在一起,阵地稳固大占优势。黑白各占半片江山,看似涇渭分明,但细看之下,则当中大有乾坤,非常人一时间可以看得清楚分得明白。

中年男子沉思良久,才伸手在白子唯一的破口关键处落了一子。

道袍老者则毫不犹豫地抬臂落子,立时將黑子的围截懒腰切断,断了方才所落子的所有出路。

儘管棋子被困,但中年男子面色丝毫未变,笑道:“这一手妙棋,跟你的直鉤垂钓可是有著异曲同工之妙,实在是厉害。”

耀阳闻言大惊,连忙向道袍老者身前的钓竿看去,果然看到在鱼线末端的钓鉤竟真是直的,而且刚刚够到溪水水面,却不深入水中,其实如此直鉤即便入水再深,恐怕终究难以用来垂钓。看到这里,耀阳心中大奇,暗想:“这如何能钓到鱼呢?”

道袍老者淡然一笑,道:“愿者上鉤,各取所得。”

耀阳心头一振,他觉得这名老者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但这时却想不及这些,因为他感到道袍老者的话似乎另有所指,不由想到他所说的话,脸上露出沉吟深思之色。

“你虽然无饵直鉤,却是因为有著比鱼饵更要莫大的诱惑,而我也是不得不下这一手,否则整个棋局恐怕都难有出路。而现在既然下了,也不必再畏首畏尾。”中年男子这次没有细虑,捏起一颗黑子径直落下,反將那颗白子包围。

道袍老者悠然道:“天道无边,岂有穷尽,一手不行,未必就输。道友莫要太执著,否则便是著相了。”抬臂再落一子,將那被截白子的气数顺势延伸出去。

中年男子还是快速跟了一子,继续堵截道:“天道虽然无有穷尽,而万物也皆有起灭生克,若是逆起顺灭,极力反克,岂非是有违天道?若只是为了破局而破局,兄不认为此才是真正的著相吗?”

道袍老者哑然失笑,道:“天道的顺逆生克,岂是我等三界中人可以通晓明悟,试问何为逆,何为顺?不过是世人多忧自扰罢了,倒不如顺意而为,只要不违本心、不记得失、不求成败,凡事达至无愧无求便自然是顺应了人道。中邪兄认为现在棋局之中,何方为逆,何方为顺呢?”

言罢,道袍老者又落下一子,既堵截了对方的反扑,又延伸了本脉的气数。

耀阳听得二人爭辩,字里行间处处都充满机锋,而且其中更隱蕴至深的玄理,不由感到大是有趣,他虽然看不懂棋局上的胜负变化,但却开始全神贯注听二人之间的对话。

“这个问题可问倒我了。”中年男子哂然道,“顺逆本无常定,想昔日汤伐夏桀而得天下,建商封侯是为顺天道,如今同样是商之天下,却效仿夏桀是为逆行倒施,这还能算是顺应天道吗?”

“中邪兄所言甚是!”道袍老者点头道,“商汤虽顺天道,但暴紂无疑是逆天而行,顺逆只在一念之间而已。不过顺逆虽易,天道却是永恆,顺者立,逆者灭。”

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兄竟有如此把握,那又可知此时天下何人能真的顺应天道呢?”

道袍老者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茶壶,为中年男子斟上一杯热茶,道:“当今商紂荒淫暴虐,天下诸侯皆有异心,四方伯侯无不想取而代之。南伯侯鄂崇禹隨时准备称帝,甚至已然挑明反商;就算表面顺著商紂的北伯侯崇侯虎,还不是暗地里在朝中广结党羽、搞风搞雨。而东伯侯姜桓楚虽然世代忠良,但女儿姜皇后惨死非命,两个外孙至今都不知所踪,生死未明。试问他如何肯善罢甘休?而此处的西伯侯姬昌,更是个雄心大志之人……现在天下,怕是所有人都想成为这乱世之中的顺天者。”

中年男子接过老者的茶,摇头道:“依我看来,他们当中只怕没有一个是真正顺应天道之人。姜桓楚確实是个好人,但可惜不是一个爭天下的料子。鄂崇禹不过是个无能之辈,却自以为是,急急称帝只是自找祸根,迟早被灭。崇侯虎狐假虎威,只会耍些阴谋诡计,小打小闹,也成不了大气候。只有姬昌是个人才,不但承了神州龙脉之气,而且將西岐搞得有声有色,仁义大名天下无人不知。只可惜他的子嗣却太不爭气,尽数成为別人的傀儡,在自家窝里斗得不可开交。所以现今天下的四方伯侯就像我下的局,虽然势力强大,却气数有限,迟早会被各个击破。”

道袍老者嘆道:“如若四方伯侯合力討紂,何愁不能推翻暴政呢?”

中年男子摇头道:“其实说起来,如今三界神玄妖魔四大法宗之间的形势又何尝不是如此,如若妖魔两宗各族能统合起来,你们神玄两宗又怎么管制得住三界局势?”言罢,他將手中棋子尽数放回棋盘一侧的石盒之中,拍拍手道,“子牙兄还是棋高一著,元某认输了!”

道袍老者此时反而陷入沉默不语之中,望著满盘棋子沉思起来。

耀阳听两人以棋论道,字字珠璣,將天下形势分析得简单明了,不禁大为佩服。而他对於面前这位背对他的道袍老者却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以前应该跟他见过面,至少听到过他的声音,尤其是中年男子最后那一句“子牙兄”更是让耀阳为之一震,忖道:“难道他是……”

这时,旁边的布衣中年人已经將烧好的茶灌入茶壶,顺便倒了一杯递给耀阳,耀阳连忙谢过接了。那布衣中年人再又恭敬地问道袍老者,道:“师父,西伯侯正到处贴榜找寻您,是否……”

道袍老者回首打断他的说话,点头道:“为师已经知道了,武吉,你先退下吧。”

“是!”布衣中年人武吉恭敬地退下石亭。

耀阳正在细思方才二位高人所说的道理,听到武吉所说的话,心中吃了一惊,暗想:“伯侯怎么会知道这位前辈高人呢?”

这时,道袍老者回过头来,微笑著对他说道:“想不到你受了那么严重的內伤,竟然这么快便可以恢復过来,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见到道袍老者回首,耀阳这时才看到这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顿时间愣住了。

这位道袍老者果然是当初在“天命异馆”替他们兄弟俩相过命,听妲己曾经说起他已经到了西岐,而耀阳与西伯侯姬昌却始终都找寻不到的姜子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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