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鸞嘆道:“没想到原来秦娘对潘傻瓜也有情啊……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后来潘傻瓜当兵打仗去了,秦娘也就嫁人了,等潘傻瓜回来时,秦娘的丈夫也死了,兜来转去,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真应了『缘分』二字呢。”
姜沉鱼看著眼前的一切,回味著姬婴方才说的“佳偶宜求,良缘莫误”,心中瀰漫起一片柔情。
那边潘方求亲成功,將匣子往帘后一递,又看了帘上的人影几眼,转身喜滋滋地跑出来,对著姬婴弯腰行大礼:“若非公子当头棒喝,小人至今都在醉生梦死,更无勇气向秦娘求亲……多谢公子大恩!”
姬婴受了他这一礼。
潘方又道:“从今往后唯公子马首是瞻,任凭差遣!”
姬婴道:“不急。你先忙你的婚事,好好当新郎。他日战起,自有用你之处。”
潘方连声应是。
姬婴转身正要上车,忽地停下道:“哦,对了,现在正有一事劳你相助。”
潘方连忙道:“公子但请吩咐!”
姬婴又是一笑,姜沉鱼正觉他这次笑得和以往全都不太一样,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慧黠时,便见他的目光朝她们的藏身之处转了过来:“热闹完了,两位还不回家么?”
昭鸞掉头就想跑,但潘方身形一闪,瞬间到了跟前,魁梧的身躯往那儿一站,跟座大山似的把去路全都给堵死了。
姜沉鱼这才知道原来姬婴早看见她们了。
昭鸞衝到姬婴面前,恨声道:“就你这只死狐狸眼最尖!走你自己的路,当没看见不行么?”
姬婴笑著摇摇头,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昭鸞不怕太后不怕皇帝,独独就怕他,因为她深知淇奥公子虽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做出的决定却比圣旨还难更改。此趟被他捉住,游玩之旅只能就此作罢,当下不情不愿地嘟著嘴巴上了车。姜沉鱼正想著她是否也该跟上时,姬婴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挥鞭驱动马车逕自走了。
昭鸞从窗內探出头来,喊道:“姐姐我先回去啦,下次再来找你玩儿,顺便还你钱……”
眼看著马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中,而潘方也有事先行告辞,如此一来,茶馆门口就只剩下她与姬婴两人。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低下头不敢看他。偏偏,鼻间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佛手柑香味,一时间,更加无措了起来。
“姜家的小姐?”温润的语音带著礼节十足的询问,传入耳际,又是一阵心跳。
原来他真的认得她……姜沉鱼连忙请安:“沉鱼参见侯爷。”
抬眸,看见的依旧是水般的清浅笑意,相比她的无措,姬婴更显镇定,眉睫间一片从容:“天色不早,婴送小姐回府吧。”
她心中一紧,復一喜,羞涩地点了点头。
唯一的马车也走了,两人只能步行。姜沉鱼看著地上他与她的影子,周遭的一切在这样的夕色中淡化成了虚无,只剩下两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恍同梦境。
不,即使在最奢侈的梦中,她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姬婴並肩走在一起。
他认得她。
他送她回家。
没有询问,没有责备,也没有多余的话,就这么默默地陪著她回家。
“你……”她终於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公主在那里?又怎么知道我……我的身份呢?”
“我看见了贵府的暗卫。”
原来如此。传闻淇奥侯不但文採风流,武功也极高,难怪那些暗卫分明藏於暗处,却还是被他一眼看穿。
“我……我打扮成这个样子,跟公主一起胡闹,很……失礼吧?”她不安地去看他,生怕他將她当成轻浮女子,然而,姬婴依旧是微笑,语音里带著低低的温柔:“不会,小姐的男装很漂亮。”
他在夸她漂亮?姜沉鱼咬住下唇,一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
“更何况,”姬婴又道,“酒肆茶寮本就供人消遣玩乐所用,男子可来,女子亦无不可。”
姜沉鱼听了更是欢喜,姬婴果然非一般男子,不但没有那些个狭见陋习,而且很会化解他人的窘迫,与他相处,如沐春风,难怪会有那样一个姐姐。
还待再说些话,但相府转眼即至,姬婴在离门十丈处停下,拱手道:“容婴就送至此处。”
“多谢……公子。”本想称他侯爷,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变成了公子。因为,他於她而言,从来与身份爵位无关啊……
姜沉鱼咬著唇,儘量不让自己流泻太多依恋的表情,快步进了府门。但过门之后,还是忍不住转头回望了一眼,见姬婴立在原地,目光並没有隨她过来,而是看著他前方的地面,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人,当没有旁人在看他时,他就从来不笑呢?
为什么他明明待她行止有礼温文有加,但却给她一种始终隔得很遥远的感觉呢?
公子……姜沉鱼望著夕阳下那抹长身玉立的人影,淡淡地想,你究竟是否知道,或者说,你究竟是否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妻呢?
姜沉鱼回府之后,因事先知会过姜夫人,所以右相姜仲回来后也只是念叨了几句,並未多加责备。但是昭鸞公主就倒霉许多,被人带到御书房站了一个时辰了,昭尹依旧自顾自地批著奏章,连看也未看她一眼。
昭鸞用左脚踩著右脚,再用右脚踩著左脚,如次换了大概十几回后,终於忍不住出声惨兮兮地叫道:“皇兄……”
御案前,昭尹恍若未闻,依旧埋首於奏摺之中。
昭鸞咬了咬牙,再唤:“皇兄啊……”
“你知错了吗?”昭尹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从案前传出。
昭鸞连忙点头,委屈道:“阿鸞知道错了,站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僵了,皇兄你就饶了我吧!”
昭尹凤眼微挑,瞥她一眼,悠悠道:“那么说说看,错在哪儿了?”
昭鸞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答道:“臣妹不该贪玩儿,私自出宫。”
“还有呢?”
“还有?”昭鸞又想了半天,“不该不事先知会皇兄。”
昭尹轻轻地“哼”了一声:“朕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你出不出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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