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去医院做什么?你不舒服?”
“沈世尧!”陆路难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你別逼我!”
“好,我不逼你。”沈世尧望著她朦朧的泪眼,沉默片刻,终於渐渐鬆开搂著她的手。然而下一秒,那双手却將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那我们就去医院。”
沈世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中间不留一丝停顿,等陆路反应过来要挣扎,人已被重重地丟在后座。
“要跳车吗?就像三流电视剧里写的那样。”沈世尧一边镇定地踩下油门,一边以眼角的余光扫视她。
陆路一怔,低头瞥见手臂上越来越明显的红疹,轻轻摇头:“算了,免费出租何必拒绝。你记得开快些,別耽误我看病就行。”
掛號时,陆路才发现自己的包丟了。一整晚失魂落魄,又喝了那么多酒,大概是忘在了会所的包房里。
“沈先生……”陆路顿了顿,思忖著怎样求助更適合,“能麻烦你借我些现金吗?”
陆路做好了被刁难揶揄的准备,没想到沈世尧这次却反常的爽快:“你先让护士带你去输液室休息,这里我来。”
陆路错愕,半晌才呆呆道:“钱我会还给你。”
“自然,”沈世尧狡黠一笑,挥手道,“去吧。”
待护士拿著开好的药过来,陆路已经缩在椅子里睡著了。不得已,护士摇醒她,准备替她扎针。
环视四周,没有沈世尧的身影,陆路以为他已经离开,深深鬆了口气。没想到一转眼,他竟然拎著只打包盒进来:“刚才吐过了,现在正好可以喝些粥。”
一晚上情绪有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陆路此时哪有胃口,但碍於沈世尧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以及迫切想赶走他的愿望,陆路顺从地接过盒子,单手將盖子打开,端起青菜粥便咕嚕嚕咽下去。
半分钟后,陆路一抹嘴,將盒子递还给他,眼皮都没动:“吃完了,谢谢。粥钱我会连医药费一起还给你……不过现在我困了,要睡了。”
话音落下,陆路直接扭头,闭眼,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了。
身旁是护士偶尔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墙壁上的电视里正放著不知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与嘉宾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异常喜气。这意外祥和的氛围却不知为何让装睡的陆路感到莫名的恐慌。
忽然,一双手轻覆在自己的头顶,那温柔的姿態仿佛是在安抚她,令陆路不由得浑身一颤,连睫毛都跟著抖起来。
“没睡著吧?那听好了,医药费和粥钱我改天告诉你金额,別指望赖掉。”
即便被拆穿,陆路也咬牙坚决维护最后的尊严,死活不睁眼,更不说话。好在沈世尧没有强求,將足够的打车费留下后,起身离开了输液室。
窗外响起隱约的引擎声,陆路將眼睛撑开一条缝,確认那辆车属於沈世尧后,终於满意地睁开眼。
只是当她下意识侧头,瞥见身旁的几张纸钞时,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僵住了。浑蛋,他这是想彰显今晚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
输完液打车回去已是凌晨两点,陆路甚至连妆都懒得卸,直接倒头睡。好在药开始发挥作用,红疹渐渐退却,瘙痒也消停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陆路是被丁辰的砸门声吵醒的。她连鞋子都忘了穿,慌忙跑出来,没想到甫一打开门,丁辰就猛扑进自己怀中:“太好了,你没事!昨晚我把手机放客厅里没听见,今早一出来看见你的未接来电就立刻赶来了,你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著,真怕是出了什么事!”
丁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十足可怜相,陆路看在眼里却无动於衷,將她掛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得了吧,要出事也轮不到你现在跑我家门口哭了,说吧,昨晚把手机放哪个客厅了?是不是杜鸣笙那个小白脸家?”
“啊哈,”丁辰一拍脑袋,訕笑道,“哪能啊,我这么有长进的人,我……”
“去干什么了?”陆路的眼神比x光还锐利三分。
“他感冒了,虽然医生来家里看过了说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他打一直打电话,我前十个確实没接,不过第十一个没忍住……”
“挺本事嘛,不是说这回死活都要跟他断了吗?你这算什么,自扇耳光?”
“陆路!”丁辰难得跟她脸红,这回连声音都颤巍巍的,“你说的我都知道,求求你,给我留点面子,我心里其实比你还难受。”
“难受什么?难受自己食言还是难受杜鸣笙那个小白脸生病,你放心他有大把粉丝和緋闻对象等著照顾他,轮不上你难受!”
“你说的我都知道,”丁辰无奈地笑笑,“不过大概是命吧,我命里註定放不下杜鸣笙,我只能认命。”
陆路原本以为丁辰还会跟自己爭几句,然而此刻丁辰自嘲的语气却令她更揪心,半晌,她抬起头望著丁辰:“丁丁,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堪吗?”
过去不堪回首,如今不堪相对。
相爱的时候,就算置身漫天黄沙的戈壁,月光照下来,你都只会觉得地上是一条漂亮的银河。
然而一朝梦醒,你便会发现,哪里有什么银河,不过是一片要死的沙漠。
许久,丁辰苦笑著摇头:“不,因为我还爱著他,他也还爱著我。我的梦……还没有醒。”
陆路霎时傻眼,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教育她,从头到尾,只有她的梦早早醒来,如今孤身行走在这片荒芜的沙漠里。
没有光,没有水,亦或者,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是突然响起的简讯铃音將陆路跑远的思绪拽回来,她怔怔地拿出手机,就看见简讯里沈世尧简洁有力的三个数字:“380。”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所有的疲惫与倦怠被点燃,不顾丁辰诧异的表情,將手机底盖连同电池一起掰掉,摔在桌上。
手机关机,陆路自然不知道此刻发生在恆一国际的一切。
从上午八点开始,cindy办公室的座机就没有停止过响声。起初cindy还会微笑著接起来与对方打太极,到后来,直接转给美玲经手。
美玲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上次在坎城发生的一切已是她碰到过的最大的一桩緋闻,如今被cindy推向人前,她几乎两腿打颤,接完三个小时的电话,整张脸的血色也去了大半。
“lulu姐呢?”美玲苦著脸问身旁的同事。
同事也很同情她:“据说电话打不通,cindy姐已经派人去她登记的住址接人了,应该很快就到。”
“阿嚏!”陆路一边守在厨房等牛奶热好,一边准备打开手机瀏览器刷今天的新闻,没想到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而一旁的丁大小姐早已因为太饿,开始不耐烦地嚷嚷:“你家的燃气灶应该升级了!热牛奶这么慢,质量肯定有问题,等我改明儿给你定一台新……”
话音未落,门口已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今天客人还真多,陆路困惑地走向玄关,一打开门,便看见cindy的助理一脸焦急:“lulu姐你手机不通,cindy姐来叫我接你过去,清珂和陆先生今早被爆出在车內接吻,公司的电话要被打爆了!”
一瞬间,陆路觉得眼前一黑,良久,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等我去跟我朋友交代一声,马上下楼。”
十分钟后,陆路已身在车上,一边听cindy的助理继续解释具体情况,一边打开了那张所谓的“接吻照”。
是那天美玲让清珂开走的车没错,但拍摄的角度却非常曖昧。照片中两人虽然脸贴在一起,但鑑於没有从正面拍到,便不能一口咬定这是在接吻。不知为何,陆路忽然鬆了口气。
到了公司,陆路直奔cindy办公室,见她来,cindy也没问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问她准备如何处理。陆路知道,cindy不在意真相。更准確的说是,没有人在意过程,大家只看结果。
“我们先发制人,主动发声明澄清。鑑於照片没有拍到正面,所以就说陆先生喝醉了,清珂替他系安全带便好,反正这个角度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至於清珂和陆先生的关係也不用特意撇清,清珂是新人,多些关注度並不是坏事,如果媒体实在要追问,就说两人暂时只是朋友关係,不过若是今后有什么进展,公司也会支持与祝福……您看这样如何,cindy姐?”
沉吟片刻,cindy抬头看向陆路的眼睛:“就按你说的做。对了,今天陆先生那边也打电话过来了,我们的想法刚好不谋而合。”
陆路一怔,久久才回神,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你出去吧,吩咐大家儘快准备,今天之內把事情处理好。”
“好的。对了,cindy姐,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问。”
“今天的照片,其实cindy姐找人拍的吧?”
“怎么讲?”
“清珂再漂亮也是个新人,没有记者会想要跟拍;而陆先生刚回国,虽然作为远航新上任的执行总裁在业內有很高的关注度,但他毕竟不是圈中人……”
“噢,那么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没有,”陆路摇头,望著cindy漆黑不见底的瞳孔,“cindy姐还记得我刚转来做助理时,你告诉我的话吗?你说,在我们所生存的世界里,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八卦。所以,我只想提问,但並不需要答案。”
似乎是沉默了片刻,cindy微笑著点头:“你说得对,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因为你没有无聊的执著。好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下个星期你会更忙的,因为老板决定,不做ep了,直接发碟。”
恆一的老板据说姓周,但陆路从没见过,传说老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陆路好奇心不多,也从不探究。
从办公室出来又是一场硬仗,好在忙到下午,所有准备好的託词拋出去后,虽然媒体大都持怀疑態度,但碍於拿不出切实证据,只好暂时沉默观望。
没过下午四点,美玲便指著屏幕对陆路尖叫:“陆路姐,清珂半年前选秀活动获奖的现场照片又被放出来了,就连念的哪所高中新闻上都有些写!这群记者挖八卦的效率真不是盖的!”
陆路走过去瞥了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便是cindy期望看到的,比起公司大量財力去宣传,偶尔一条边新闻的杀伤力更大。至少现在关注娱乐八卦的人都知道,有个叫清珂的新人可能傍上了远航的新任执行总裁。
只是不知为何,再看仔细看那照片中的人,那熟悉的轮廓与睡容,陆路脸上的微笑不觉僵住。他突然回国,处心积虑来到自己身边,口口声声地说要为自己做些什么,最后却不声不响搭上自己手里的新人。这是费尽心机创造机会要將她打造成金牌经纪人?
陆路冷笑,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她却无心再思考更多,因为那之后的一周,她几乎忙得人仰马翻。
决定要发片后,除了需要为新专辑找合適的製作人,陆路还要在正式开录前陪清珂去试试音。
录音棚设在城中著名的文化区,离公司有一段距离。陆路带著清珂赶过去时,刚好碰见才录完音出来的author和他的经纪人。
因为丁辰的缘故,陆路向来不喜欢杜鸣笙,但此刻狭路相逢,秉承基本礼貌,她还是准备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还没开口,一双手臂已经像蛇一样曖昧地缠上杜鸣笙的胳膊。
“author,你好慢,人家等得好辛苦……”是嗲死人的语气。
陆路一怔,厌恶地移开双眼,撇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清珂,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清珂进棚录音,陆路留在在外面等候。想了想,仍觉得心中憋闷,便跟录音师打了招呼,到洗手间给丁辰打电话。
电话通了很久丁辰才接起,听声音,像在处理公事。陆路知道不合时宜,却少见地按捺不住:“杜鸣笙今天跟个做作得要死的女人在录音棚这边打情骂俏呢,別告诉我你早知道!”
顿了顿,陆路听见电话里丁辰示意下属出去的声音,半晌,丁辰才清清嗓子道:“嗯,我知道。他公司授意的,他也问过我的意思,我默许了。”
“哈哈,认识你这么久,我才知道你这么大度,都快赶上电视剧里的正室太太了。”
“你別这么说,我听著难受……你以为我乐意吗?我看到那个女人就恨不得跳过去掐死她,不过我是真没办法了,那天鸣笙生病我去照顾他,出来的时候被媒体拍到了,不是背影也不是侧面,是正面,这新闻要放出来我爸非和我断绝关係不可,你知道他最近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所以鸣笙主动站出来说愿意以和今年要力捧的女歌手传緋闻做交换,希望公司把这些照片压下去,公司答应了。”
“真噁心。”陆路怒极反笑,然而转念一想,清珂的事又何尝不是一个道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种人。为了爬上顶峰,无所不用其极,全然不顾践踏了多少人心。
感觉到陆路的沉默,丁辰连叫了她几声,正好有別的电话进来,陆路一看是录音师,连忙冲丁辰道:“我这边有事了,晚些再说。”
说罢,掛掉电话朝录音棚一路飞奔。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清珂印著五指印的泪顏和录音师尷尬的笑容。
“……怎么了?”
“一点小事,”录音师訕笑,这样欺负新人的事他见得太多,也就不算大事,“刚才nancy姐想用这个棚,我说有人了,nancy姐不信,非要来看,清珂出来解释,两人说话时可能有些误会,稍微擦碰了一下,不碍事。”
清珂低头死咬住嘴唇不说话,陆路打量了她一会儿,转身对录音师道:“我知道了,那我去跟nancy姐澄清一下。”
敲隔壁录音棚门的时候,陆路的手有些抖。nancy她当然知道,和author同公司的一姐,全名费南雪。作为少见的实力偶像派歌手,最近几年风头很劲,几乎横扫所有音乐颁奖典礼。当然和名义一样,她的脾气也很大。而因为当初总被緋闻很多的瓶前辈打压,直到如今,她都对炒作很不屑。所以就算清珂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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