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不知所起 (2)
“看来跟我想的一样,沈世尧没有报警……”陆路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是的。”陆亦航咬唇,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在他手术结束之前,我都会尊重他的想法。不过陆亦航,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清珂会想要杀掉我的孩子,我现在想起来,她甚至应该都不知道我怀孕了才对,却忽然带安胎的药来看我……怀孕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除了cindy姐知道,但cindy姐绝没有这么无聊。”
“是我……”陆亦航顿了顿,眼眶又有些红了,“我那天在医院遇见丁辰了,她说陪你去做產检。”
“所以她才会知道是吧。”陆路怒极反笑,“不要告诉我,你们还因此吵了一架。”
陆亦航不语。
陆路更觉得可笑:“陆亦航,你怎么老为了別人的女人去跟自己的女人吵架,你难道不觉得腻味吗?上次是,这次也是。”
“对不起。”他闭上眼,再度致歉。
陆路忽然觉得格外厌烦:“算了,说了这么久,你还没有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大概不仅仅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吧?”
“是……我想请求你们,不要起诉清珂。”
“你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但照我的意愿,陆亦航,就算我起诉十次八次,也觉得不够。悲伤永远不应该是去伤害无辜的人的理由,她是成年人,不至於不懂。”
“但……”
“没有但是,陆亦航,”陆路的声调逐渐放软,像是某种悲悯,“如果你希望她好,就要对她好一些。”
他读懂她眼中的情绪,一霎间难过得无法言语,过了好久,才小声说:“那起诉的事……”
“等手术结束再说吧,我说过,我要尊重他的意见。好了,我们该谈的已经谈完了,我现在需要休息,你走吧。”
陆路换了个姿势躺好,不再看他。
没多久,便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仿佛想起什么,她顿了一下,又叫住他:“陆亦航。”
“……什么?”他发觉自己竟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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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一句,世界上的小六已经死了,不要再执著过去。”
像是檐上的雨滴终於坠入池塘,那一瞬,陆亦航听见了尘埃落定的声音。
想流却不敢流的眼泪终於流出来。
他们之间,是真的真的,永別了。
麻醉药的药效渐渐退去,隔天下午,沈世尧醒过来。
刚动过手术的刀口仍在隱隱作痛,他环视四周,发现陆路居然躺在沙发上睡著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陆路的小腹微微隆起,已初具人母的风范。
他不自觉地抿唇,没想到笑容牵动到腹部的伤口,他疼得冷不防哼了一声,惊醒了陆路。
“对不起……”他轻声道。
“我本来睡得就不沉,”陆路不以为意,起身走近他,摸了摸他的额头,“终於退烧了,刚才还挺烫呢。”
说完,又似乎感到不大自在,訕訕地將手收了回来。
两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陆路忽然发现自己竟变得口拙,过了很久,才低头道:“关於清珂,你……要起诉她吗?”
沈世尧打量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反问她:“你希望我起诉吗?”
她不说话。
沈世尧就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又没有因此缺胳膊少腿,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举著刀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看上去特別恍惚,我甚至以为她在梦游……而且据说她现在还挺红的,我可不想做坏人,毁了她星途……”
他还在说著,再抬头,才发现陆路竟然落泪了。
沈世尧一下子有些慌了:“你怎么哭了,我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我以为你不希望我起诉她的……”
“不是,”陆路抹了抹眼泪,朝他挤出个微笑,“我是开心,幸好你没事。”
沈世尧怔了怔,伸手摸了摸她的短髮,没说话。
本来他是想抱抱她的,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坐不起来。这伤虽然不重,却也足够將他拴在病床上个把月。
思及此,沈世尧不禁蹙眉,像想起什么:“我受伤的事,没有告诉家里吧?”“没有,因为你没有报警,所以我猜你大概有自己的想法……”陆路吸吸鼻子,摇头,“我和蒋阿姨交代过了,什么都等你醒来再做决定。”
“还好,”沈世尧鬆了口气,“千万不能说,否则想不起诉都难了。而且我们还得一起被绑去瑞士静养,我倒没什么,就怕你觉得不自在。”
“沈世尧……”陆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你怎么又哭了,”沈世尧无奈,“是不是孕妇都特別多愁善感啊,沈凌那会儿也是,没事就衝著我哭,害我见著她就想跑……”
他看似埋怨,眼睛却是含著笑的。
陆路抽噎了两声,渐渐止住泪,破涕为笑:“那你现在是不是看著我也想跑啊?”
“怎么可能,”他拉过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我追著看你哭都来不及呢。”
听罢他的话,陆路却不笑了,良久,垂下眼:“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沈世尧做沉思状,“要不这样吧,作为补偿,等出院回家之后,你都做我的护工好不好?这么一算,我还能省下不少护理费呢。”
“沈世尧!”陆路被他没正经的话搞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才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陆路本以为虽答应了沈世尧这事,但起码要等到出院回到家才开始履行。却不想当天傍晚,沈世尧便跟医生协商好,给两人换到了同一间病房。
陆路顿时傻眼,看著蒋阿姨为自己收拾行李,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衝去新换的病房,发现沈世尧居然正悠閒地玩著游戏。
“医生说你要静养!”陆路一把抢过他手里的psv,“还有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替我换房间?你有问过我意见吗?”
“哦,那你有什么意见?”
“啊?”陆路没反应过来,一时无言以对。
沈世尧坏笑:“你看,既然你都没什么意见,换个房间也没有关係的对不对?”
“沈世尧,你耍赖!”陆路气得將psv重新丟回他怀里,哪知psv好像撞上了他的伤口,沈世尧忽然吃痛地哼了一声,眉毛痛苦地拧作一团。
陆路被他的反应嚇了一跳,掀开被子刚想要查看情况,便被他反手拽住,一把拉进怀里:“既然你这么担心我,搬过来照顾我不是正好?”
“我才没有担心你!”得知被骗,陆路羞愤至极,甩开他的手,扭头便出了病房,发誓绝不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然而她的决心虽大,却不想到了晚上,自己还是得乖乖回到这里。
不因为別的,只因为她原先住的那件病房,已经被人占用了。当然,蒋阿姨也已经非常“贴心”地將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
站在新换的病房门口,陆路只觉得恶从胆边生,非常想进去掐死里面的那个人……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
沈世尧见她推门进来,故意做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咦,你不是坚决不过来?”
陆路冷哼一声,不说话,打量著新房间。傍晚她走得太急,甚至没注意屋內的布置,现在看清房间里有两张床,她不由吁了口气,语气也有所鬆动:“我的病房被人占用了……想著过来凑合一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沈世尧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敛住,过了很久,说:“那你洗漱一下,我们准备休息吧。我困了。”
盛夏七月,空调送风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陆路翻了个身,坐起来,发现自己其实睡不著。
望了望窗外又圆又大的月亮,又回头瞥了熟睡中的沈世尧一眼,看著他的睡顏如孩童般安稳,陆路不由心安地笑了。
笑过,又惊觉哪里不对,嘴角的弧度渐渐鬆开,最后,化成了一抹苦笑。
不该是这样的吧,她与他之间的关係。
曾几何时,陆路想,自己应该非常憎恨眼前这个人。
他从来都罔顾自己的意愿,从来说要什么就要什么,甚至还强迫自己,为他生下腹中的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一个错误一般的存在,直至今日,陆路都这样认为。
只是,在她腹痛难当的那刻,在她意识不清躺倒在病床上的那刻,她竟也真实地恐惧过,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了,她该怎么办?
她没想过如何去做一个妈妈,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好妈妈,但在那刻,她的不舍,她的畏惧,她的无助,都是真的。
真实到令她自己也不禁感到迷惘,她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到底是憎恨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是憎恨沈世尧?
但如果她真的憎恨沈世尧,却为何会在醒来那一瞬间,如此迫切地希望看见他的脸。当她听见他腹部中刀正在进行手术时,又为何觉得天都暗了下来。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的感受,不是巨大的悲慟,也没有失声痛哭的欲望,只是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著自己的心,她觉得茫然,也觉得不可置信,那个总强迫自己做这做那的,永远精神的人,不会就此消失吧?
好在蒋阿姨告诉他,他不会有性命危险,她终於鬆了口气,却后知后觉地开始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但泪水却越来越多。也不知哭了多久,陆亦航都来了又走了,她的眼泪却似乎还没有流完,直到天快黑了,她才终於哭得累了,渐渐睡著了。
等她再醒过来,医生告诉他,沈世尧的手术已经结束,转入了观察病房。
几乎是一瞬间,她强忍著浑身的酸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即便是脚步虚浮,即便是护士拼命劝阻,她还是扶著墙,一步步去到他的病房。
房间內光线很暗,主治医生轻声告诉她,沈世尧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醒,希望她回去等候消息。
但她却偏执地不肯走,甚至死赖在他病房的沙发上,跟医生讲条件:“我就在这里躺一会儿,等他醒了再走。”
没想到一躺就是临近深夜,可沈世尧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不得不被蒋阿姨带回去,乖乖在病房的床上养胎。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跑过去。
就这样从白天熬到下午,她都醒来又睡过去好几次,摸了又摸他的额头,確定他的体温逐渐在下降,他才终於在傍晚醒过来。
那一刻,她的喜悦与欣慰超乎预计,然而这样的情绪过后,她感到莫大的惶恐。
他们的开始明明是个错误,他们的孩子也明明是个错误,但她竟然开始渐渐遗忘这是个错误……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又看了沈世尧一眼,陆路慢慢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算了,暂时先不考虑这些吧,一切都等他痊癒,等他痊癒了再说。
好在沈世尧恢復得很快,用主治医生的话说,他的身体底子很好,又还年轻,多將养將养,很快就会好起来。
因此蒋阿姨每天换著样燉汤,陆路更是积极地督促沈世尧多吃饭。
然而既然是换著样,自然偶尔会碰见沈世尧不喜欢吃的东西,这种时候,沈世尧便一定会坚称自己不饿,唇线抿紧,態度坚决,表情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但总不能就此真的不吃。
於是陆路只能想方设法哄著他吃,有时候是用玩一个小时psv游戏做交换,有时候是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愿望得逞,沈世尧通常都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很难吃。”
陆路也只能顺著他:“那少吃一点。”
得到这样的应允,沈世尧又高兴起来,很快將小碗汤喝了个一乾二净。
就这样住了一个多月,等到伤口癒合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沈世尧就坚决要求办理出院,说回家休养。
“为什么啊?”陆路不解。明明医院更適合养伤。
“你不是答应照顾我。”沈世尧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惦记著这一茬,陆路无奈。
於是在跟医生商议过,定好了定期复查的时间后,沈世尧如愿出院了。
回去的当天晚上,陆路还在房间整理行李,便看见沈世尧扶著门框站在外面叫自己:“我渴了。”
“渴了告诉蒋阿姨啊。”陆路没好气。
“我要你帮我倒水,你是我的护工。”他理直气壮。
陆路哭笑不得地起身,单手撑住后腰,刚走了几步,沈世尧看了看她,又忽然改了口:“算了,我自己去倒。”
“又怎么了?”对於他的一会儿一个变,陆路实在不大能忍。
“我怕你……太辛苦。”他指了指她越发明显的肚子,“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令沈世尧意外的是,陆路当晚主动敲开了他的房门。
他看著她手中的枕头,有点不知所措。
陆路却显得比他大方许多:“让开,我要睡觉。”
沈世尧还是怔怔地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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