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记住这句!別说脱衣服!”
“然后帮我穿上衣服。”
说罢赖三便急匆匆地推了小姑娘出门,王七在一旁一头雾水,上前问道:“三子!你这是怎么说话?打听出她是谁家的了?”
“打听出来了。”赖三有气无力地道,“七叔,你再找个人给你养老送终吧,三子今儿八成活不了了。”
王七嚇了一跳,声音都变了:“三子,你別嚇唬七叔!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可要好好的,七叔可全指望你呢!”
赖三一时间哪里解释得清楚,他顺著门出溜到地上坐著,想著长翅膀飞了的荣华富贵,不禁心疼地哭了起来:
他哭道:“这可叫我怎么捨得啊,一千两黄金啊!六品的水果都尉啊!”
“什么水果?都餵?餵谁?”王七问。
“我没听清楚是什么水果,反正是正经六品的大官啊!六品啊!县太爷才是什么从七品!水果都尉是什么正六品啊!我的天啊!”
和勇毅都尉品级相同的致果都尉,乃是王府將军的別称,到了赖三这里成了水果都尉了。当赖三和王七在屋里正合计著怎么办,便瞧见一个穿著盔甲的军官衝进来,呵斥道:“谁是赖三?”
王七和赖三嚇得连连后退,那军官一摆手,身后两个士兵拖进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乾瘦男子,往地上一扔。
那人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各种伤痕奇奇怪怪,都分不清是什么打的。他用那已经称不上手的上肢指著赖三惨叫道:“军爷,就是他!那耳环和手鐲都是他拿来当的,不关小人的事啊!三爷!三爷!你快说这是你拿来当的。是我欺负你不懂行,只给你三两银子,是小人的错,你要多少钱小人都给你,你快救救我吧!”说著扑上来抱著赖三的腿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印便印在赖三裤子上。
“啊一!”赖三嚇得放声大叫,只觉得头皮发麻,认了半天才认出是当铺的掌柜。
那军官冷冷地看了赖三一眼,伸出手来,露出他手中那对镶著小珠子树叶形状的银耳环道:“说,你这耳环哪里来的?”
“我我我……我家祖、祖传传……的,我娘的陪嫁。”赖三硬著头皮道。
“逻些国进贡的三彩夜明珠是你娘的陪嫁?倒是不敢问一声这位公子,你娘是什么身份啊?”
隨著声音,一辆小车来到门前,车门上的毡子帘打开,一个眉目甚美的女子下了车。她似乎想进屋,可是王七这间破屋实在太小,几个人已经挤得满满的,屋內的气味想必也让她不大习惯,於是皱皱眉头便在院子里站定了,吩咐道:“门就开著吧,我在门外说话。”。
赖三这才发现,屋外已经站了许多甲冑鲜明的士兵,將他这小小窝棚团团围住。先前那军官拱手一礼,唤了声:“元锦姑娘,请看这是不是郡主之物?”那叫元锦的女子接过来耳环笼在手心里,只留一条细缝,黑暗中,耳环上一对珠子开始发出朦朧的幽光,流转出淡淡的红黄紫三色,光线越来越强。片刻之后,竟比亮处看著还亮,元锦认真检查完毕,张开手,珠子接触到日光,又重新变回白色。她点点头:“不会错,这对夜明珠独一无二,再也不可能假冒的来,正是郡主之物。”那军官冷笑一声:“郡主在哪里?你要不说,我保证过一会儿,你比他还惨!”说著用脚尖踢了一下那个当铺朝奉,地上那一团血肉顿时惨叫一声。
赖三只觉小腹胀痛,几乎要尿了裤子,他叫道:“郡主刚刚还在……她、她出去走走……她闷得慌……別误会!我对她很好,我不知道她是郡主,我给她吃了肉!真的!不信等你们找到她问问,我顿顿都给她吃肉!我对她可好了!”
“你给郡主吃什么肉?”元锦看著他,平静地问。
“鸡肉猪肉鸭子肉都有,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吃!真的。”赖三鬆了一口气。
“他说谎。”元锦抬起头,道,“我从小伺候郡主,她吃肉只吃鹿脯和狸唇,鸡肉和猪肉怎么做郡主也不会碰,嫌臭气。”
赖三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什么是鹿脯?什么是狸唇?他只知道小傻子拎著鸡腿啃得挺香的,大肉包子几口一个,哪有一点嫌腥臭的模样?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对郡主很好,一点也没欺负她,一见面就给她大肉包子吃了……我……我真的……不信你们去问你家郡主……”
“郡主现在在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
军官看著他,冷笑起来。
“我……我,我活不了了……”赖三哭丧著脸说。
“错!”那军官靠过来,似笑非笑慢慢说道,“你死不了了。”
那一瞬间瀰漫而出的煞气让赖三立即就明白死不了是什么意思,他后脑勺一麻,顿时襠下热流滚滚,一泡尿都尿在裤子里了。
“来人。”军官轻描淡写地道,“先砍掉他的一只手。”
赖三放声惊叫,拼命挣扎,他自己的尖叫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了。
他看著王七跪在地上似是拼命求饶,被军官一脚踢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看著自己的手被两个士兵狠狠握住,將他衣袖捲起牢牢按在桌上,看著雪亮的刀锋扬起,刀刃上还带著清洗不掉的刺鼻腥气……
那一瞬间的恐惧衝破心理极限,热血上冲,他猛然號叫一声:“且慢!”
“你家郡主已经有了我的骨肉,你你你……你这一刀下去,就是谋杀了她的亲夫,她会將你千刀万剐!肯定饶不了你!”
他说得乱七八糟,可屋子里听的四个人顿时脸色大变,那军官厉声呵斥道:
“胡说!”一滴冷汗却从他鬢角流了下来。
举著刀的士兵脸色惨白,手抖得厉害,带动那刀光也颤抖流转不休。
赖三裤子都尿了,此刻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没了任何顾忌,他一把推开那持刀的士兵,呵斥道:“怕了吧?来啊!来啊!继续嚇唬我啊!不打听清楚三爷是什么人,你家郡主已经和我前月下,私订终身!我们……我们已经海枯石烂,山长水远,死缠烂打,难分难捨……你得罪了我可就是大大得罪了她!”神態大义凛然,只是声调还难免有些颤抖。
“大、大人……”一个士兵哆嗦著道,“怎么办?”
那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冲他点点头道:“犯人拒捕……”
士兵愣了一下,却转瞬咬牙点头,再回过头看赖三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死人二二一般了。
赖三从没遇到过这些冷血的军人,但是人的本能已经让他从那士兵的目光中看出不妙,他嚇得后退一步,叫道:“你、你想干什么……別过来!我我我,我是你家郡主的丈夫,那也是大大的贵人,你得罪了我,没你的好下场……”
那士兵哪里还愿意听他胡说,刀光一闪,正待劈下,忽听一声清清脆脆的呼叫:“三哥!”
白影一闪,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刀锋,小傻子逕自走到赖三面前,瘪著嘴一脸委屈:“三哥……”
赖三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实的。他摸摸小姑娘衣服的白毛,迷迷糊糊地问:“你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后门……柴垛……很冷,不想走……”小姑娘指了指身后道。
“你是说……我满街找你,你就在屋子后门?你……你躲在柴垛里,这么多人都没发现你?”
小姑娘点点头:“不想走……外面很冷……三哥……”
军官心直往下沉,这两个人关係必然很好,这小子刚刚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且这小姑娘一切特徵都和郡主十分类似,八成没错了。如果郡主还明白,她定然不会声张,可她现在哪里懂得遮掩?和赖三好,那还有什么不听他的?自己此番可真是糟糕了。
门外元锦愣一愣便扑进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郡主!奴婢终於见到你了!”他只好退后一步,跪拜於地,朗声道:“千骑卫袁洪叩见郡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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