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练的这支偏军几乎是第一天相遇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以廖天明为首的平时军队里的刺头痞子兵,一队是以赵海明为首的五百精兵。虽然这二人名字里都凑巧有个明字,但彼此可完全不对路,互相瞧不起对方,剩下一群人有的喜欢廖天明等人的隨性,有的人推崇精兵的强悍,其余的是无所谓的那群。

要说郡公在綺兰围场曾经和这些精兵一起对敌,交情匪浅,但实际相处下来,他却更喜欢那些比较像流ifi的士兵。这也是本性使然,同类相吸,没办法的事情。

涇州三百里范围內共有十万守军,从中抽调三千人其实不算多,不挑最扰乱军纪、最惹人討厌的士兵,还能远超这个人数呢。所以每个军卫都专挑那些刺头送走,老实的都自己留著。刺头的军纪不用指望多好,但是脾气多半都是有点的,受这一激,像赖三一样半夜偷偷出来练习的竟然大有人在。各种训练场上都出现了你追我赶的情况,慢慢地,能跟在赖三身后不掉队的人从几十个发展到几百个,那五百骑兵里也终於有人能跟上了,其余各项成绩,也都在飞速提高,能箭箭射中靶心的也有平时痞子兵中那些人了。

不过这事赖三没注意,他晚上是留宿在小校场的,不和这群人一起住营房。那当然,赖三现在的心情,相当於第一次谈恋爱的小男生,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要奔著越天意去的。虽然单独和小郡主在一起,训练更加艰苦,但他乐意!要是对著一群男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动力?

可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定西后来的各大战役中屡建奇功,令人称讚叫好。但……这都是后话。

“对了,景大哥,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赖三跑完步一边擦著满脸的汗,一边从自己脱下的大氅里拿出佩剑递给景迟。

景迟接过看了一下,心道这不是承影剑吗?以前他是不认得,不过经过昔日虎口涧郡公拔剑对敌、大义凛然,这把佩剑大大有名,现在定西军中上下人等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赖三指著剑柄处一个精细镶嵌的纹饰道:“你对蛮族熟悉,就这里,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特別吗?”

景迟接过打量半晌他手指的地方,迟疑道:“牛?”

“瞎扯,你见过头上长一只独角的牛?再说你看这东西嘴里都是尖牙,牛吃草的,牙都是平的。我给好几个人看了都不认得,有人说像熊,不过我看像狗!”

“会不会是麒麟?”景迟问,传说中的麒麟就是头顶有角的。

“不是,这比麒麟胖得多,而且麒麟不长翅膀。”赖三摇摇头,自己掀开衣襟露出腰带给景迟看,他腰带的扣就是一只麒麟,按品级郡公可以用麒麟纹饰的物品,所以麒麟的样子他熟悉。

景迟对比了一下,见差异不小,也只好摇摇头,表示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也难怪赖三认不出,別说他这样没学问的,就是熟读诗书的人也很难认出来。此物名貘,乃是贺兰缺所在一族的图腾圣物,跟华夏的龙凤一般,只是传说之物,並不真正存在於世。乃是狼、鹰、熊、猿、蛇的结合体,所以赖三觉得有点像狗,景迟觉得有点像牛,他们看到的是狼和熊那部分特徵。能见了一眼便认出是貘兽的,只有將此物奉为先祖的厄塞奈人了。

赖三摆弄著这把剑,始终得不到答案,从看到贺兰缺对这把剑的奇异表现之后,他就注意这把剑了。

“景大哥,你说会不会打这个剑柄的人手艺不好,歪七扭八就弄了个什么玩意上去?”

景迟摇了摇头,这纹饰精致至极,分明是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铸造成的,哪里会手艺不好?手艺不好的能做出承影剑这样的神物?

“连你也不知道。”赖三失望道,“等我回去问问我媳妇,她要再不知道,我就没地方问去了。”

“噗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赖三盘膝坐在地上,一只手手腕繫著一条长长的带子,带子中间搭在高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另一端垂下来,绑著一大包东西。他这边每拉一下带子,那包东西就被他拉离地面,等坚持不住了再放鬆,就变成了他的手臂被抻得高举,那包东西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这样已经重复了很长时间了,也是锻链臂力的一种训练。

在他身边,越天意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只是她身下垫著赖三脱下来的衣服,可以隔凉。

越天意两臂抱著自己的膝盖,抬头凝望天上星月,不知在想些什么。月色下她的身影有些瘦小,微微仰起的脸上满是明月的光辉。

赖三试探著向她靠过去,直到两人肩膀挨在一起,他才满足地露出被越天意称作“难看死了”的那种笑容。

但得寸进尺是人的天性,肩膀挨著一起一会儿,见她没任何反应,赖三忍不住又向她靠了靠,另一只没系带子的手从她背后缓缓伸出,做出一个搂著她腰的姿势,只是没敢真的搂上去。他扭头看著两人身后的影子,调整那只手的角度,直到从影子看,已经和搂著她没两样了,还轻轻拍了拍。

这时越天意身子微微一动,赖三嚇得赶紧缩回手坐直身子,恢復刚刚两人的距离。

“你偷懒?”谁知越天意突然开口。

“没有啊!”赖三大摇其头。

“听不见声音了,还说你没偷懒?”越天意皱眉道。

“哦、哦……这个啊,呵呵,我不是在石头外面包了棉被吗?声音小了你才听不见的,我一直在拉呢。要是声音太大了,把一堆人都弄过来看,咱们俩想说说话都不方便了。”说著赶紧使劲扯绳子,一气憋了好久才放下,咚的一声大响。

越天意看了他一眼,没有深宄,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赖三赶紧练习,一下下扯著绳子,噗噗的声音接连不断。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天意』就剩五天了。我现在这样子,能射中彩球吗?”

越天意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能。”

“那我……那……那……”赖三张口结舌一阵,强笑道,“那我好好练!好好练!”说著把带子扯得又急又快,噗噗声不绝於耳。

又等了一会儿,越天意突然幽幽开口:“三哥,我刚才抬头问我父王,我能成吗?”

赖三乾咽一口吐沫,抬头望向满天星月,很想问她哪一颗是王爷他老人家,是又大又亮的还是那个忽闪忽闪的。不过他观察越天意的脸色,觉得这种话还是不要出口比较好,於是顺著她的意思道:“那……爹怎么说?”

见越天意皱眉看著自己,赖三忙道:“是你爹!你爹!他老人家怎么说?”越天意淡淡一笑:“你傻了吗?他当然什么也没说了。”

说著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膝盖,刚才一直不动,已经有细碎的雪末子被风捲起,落在她膝头。

“你要走吗?这才丑时三刻,你一般不是寅时才回去吗?”赖三慌张地站起来,很是不舍。

“不过差一刻钟而已,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別?”

一刻时间要看放在哪里,在赖三这里觉得区別很大,每天晚上时间都过得这么快了,她还要少一刻钟,那怎么行?

越天意看著他別彆扭扭眼巴巴的模样,突地一笑:“好吧,再待一会儿。”

赖三大喜过望。她又淡淡道:“还有五天,你成军了之后紧接著就是过年,然后正月十五,便是起事之期。也许你我在这个世上,也就二十二天的命了。正月有各种祭祀,这中间你有无数的事情要做,我们见不了几面了。你既然想看,我便让你多看一时半刻又何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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