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远点点头。
“有什么就跟老师说,別放在心里,这样多难受啊。”
“许老师……”宋思远终於开口说了话,“我不想离开爸爸,也不想离开妈妈。”
“他们不会离开你的,別乱想啊。”
“爸爸跟我说,要我跟他在一起,妈妈也跟我说,要我跟她在一起,他们要我快点决定,今晚就要告诉他们我的答案。”宋思远看起来有些忧伤,“我想跟爸爸还有妈妈在一起,我不希望他们分开……”
许亦菡並没有经歷过父母离婚的苦痛,她却能真切地体会到宋思远的难过,让这么小的孩子就去面对父母的分別,著实很痛苦。但是,大人的事他何尝懂,她该怎样劝慰他?似乎所有的言语、所有的劝说都显得无力。她静静地拥著他的肩膀,然后,翻开数学书,找了个趣味题让他做,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下班后,许亦菡带著宋思远出来时,林源已经在校门口等著了,夕阳下的他,儼然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连续几天都是林源来接宋思远了,许亦菡也只是客套地跟他打个照面便离开。他问过她手上的伤,许亦菡就胡诌了下,算是掩盖过去。
“舅舅。”宋思远跑到林源身边。
林源牵起了宋思远的手,看著渐渐走近自己的许亦菡。
“手还没好吗?”林源看到她手上还缠著白纱布。
“好得差不多了,裹著纱布可以防防水,以免弄到伤口。”许亦菡含笑说。
“如果是好得差不多的话,就可以拆开了,这个天比较热,我看你好像一直缠著,这样捂著伤口不太好,容易发炎,拆开后,儘量不要碰到水就可以了。”林源毕竟是做医生的,对於这些甚为了解。
“嗯,好的。”许亦菡应著。
“你先送思远去车上吧,我有话跟你说。”许亦菡说。
“许老师,我在这儿你就不能说吗?欺负小孩子啊。”宋思远仰头说。
“……”许亦菡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了,有些尷尬。
“大人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听了,下回舅舅给你讲精彩的故事。”林源带著宋思远朝车的方向走去,宋思远还算听话,乖乖地跟林源走著。
“想跟我说什么?”把宋思远送回车上后,林源走到许亦菡面前。
“呃……就是思远的事。”许亦菡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多事,可是她却想问一问,“对於他跟谁在一起,他好像很难选择。”
“我想,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很难选择。”林源为这事也比较头疼,明天就要开庭了,孩子的抚养权归谁很大程度上都取决於宋思远,他却一直没有给任何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那没有办法让你姐跟姐夫不离婚吗?”许亦菡自是不知道事情的整个状况,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林源苦笑了下,修长的身形陷在晚霞里有些微的落寞,“这事儿私下里解决不了,所以就搬到法庭上解决了,明天开庭,所以我姐希望思远能早点做决定,她一直在做著思想工作,但是思远好像听不进什么,没有什么反应,不明確表態要跟谁在一起。”
“明天开庭?”许亦菡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事儿得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时间也格外的迫近。
“是的,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陈焕找的那个律师很不错,帮了我们不少忙。”
“陈焕找的?”许亦菡听到这两个字,精神突然一振。
“嗯,他人脉广,为我姐找了最好的律师。”
“噢。”陈焕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他的交际圈显然要比以前广泛很多,以他的职位认识的固然都是些大人物,他能找到最好的律师,许亦菡並不觉得有多奇怪。
“今天不会还有別的事吧?”林源问。
前几日,许亦菡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都没让林源送她回去,这次也不例外,她想了想:“我还得等一位同事呢,你先走吧。”
林源笑笑,温和地说:“那好吧。”看了看她的手,“如果好得差不多就拆下来吧,別捂著。”
“嗯。”
“这两天比较忙,等过了这阵子,我找个时间三个人聚聚。”
许亦菡微笑道:“没事,啥时聚都行。”
“那我走了。”林源说完並没有立即走,而是微笑地望著许亦菡,直到许亦菡的视线跟他相接时,他才尷尬地急忙转身。
夕阳下,他的背影仍然那么好看,緋红色的光圈环绕在他的身上,显得不太真实,却又很容易让人陷入这场美妙的虚幻中。许亦菡久久地观望著。
汽车从她面前驶过,许亦菡一边笑,一边朝车內的人挥手。
“你跟谁挥手啊?”张梦茹走到许亦菡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许亦菡的肩膀不由得抖了一下,扭头说:“嚇死我了你。”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张梦茹收回手,朝著汽车远去的方向说了句,“那个人有点面熟啊!”
“看到人家脸了没,见到个人都说面熟。”许亦菡朝公交车站走去。
“才没有,明明感觉好像认识。”张梦茹说。
“我的大小姐,大白天的做什么梦,不要跟陌生人攀亲带故。”许亦菡边走边说。
“他是你什么人啊?看起来挺有钱的,车也那么气派。”张梦茹好奇心起来了。
“我大学同学,也是宋思远的舅舅。”
“你的同学还都是有钱的男人吶,隨便找一个得了,省得你妈打电话催你回去相亲。”张梦茹偷笑。
“我看我妈还没你催得厉害呢。”许亦菡转头朝张梦茹翻了个白眼。
快到车站时,一辆车突然停在了许亦菡的旁边,许亦菡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上车。”车上的人摇下窗户,不容置疑地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亦菡疑惑地看著陈焕。
有好几天陈焕都没有跟她联繫了,这次在这里看到他,让许亦菡很惊讶。
“难道我不可以在这里吗?”咄咄逼人的语气。
“谁啊?”张梦茹过来凑热闹,一看是上次见过的帅哥,笑逐顏开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陈焕的嘴角扯出一丝笑。
“他要送你回去吗?”张梦茹问许亦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没意见,我一个人坐车回去就好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许亦菡不理会陈焕脸上掠过的一些不悦,继续朝车站走去。
“许亦菡!”看著许亦菡走路还有点不利索,陈焕喊道。
她没有回头,脚下亦没有丝毫的停顿或犹疑,那么坚定地往前走。
陈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后视镜,她的背影渐渐缩小,最后融成了一个小点,被眾人淹没。
她可以看他看那么久,却不能给自己一个转身。陈焕自嘲般地笑了笑。
早知是这样的话,何必在路过这里时停留?如果不停留,就不会看到她对林源微笑,不会看到她看他时眼睛里的神采飞扬。然而,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看著她走近林源,看著他们一起有说有笑。
他的心就那样莫名其妙地起了涟漪,就像扔进水里的小石块將水面揉碎了。
她看林源仍跟从前一般,这让陈焕感到害怕。陈焕从来不怕什么,唯独怕她那双眼睛。人的眼睛有时会骗人,可是他觉得自己能读懂她的眼神,他一直这么认为。
他希望他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错觉,但这样的欺骗一点都没意思,只会让他感到心的某个角落在慢慢鬆动,牵扯最敏锐的感官。
(4)
终於迎来了休息日,许亦菡早早起了床,去超市买了些东西。
在公车上她找到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將袋子放在了脚边。
和煦的阳光投过窗户洒落在她身上,此时的光线明明格外的柔和,她却觉得刺眼,便將手放在眼帘上方,试图遮挡住,然而阳光还是从她的指缝间一点一点地倾洒到她的眼睫上,不禁让她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微颤。
每一次去那里,她的心都无法平静下来。她反覆地跟自己说,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了。可是,那些纷乱的思绪终究不放过她,一次次地占据她的脑际,縈绕不散。
在昨晚几度无法入眠的深夜,她终於明白,思念一个不存在的人是种绝望的煎熬,是念著想著,却再也触不到的悲凉。
一觉醒来,她以为那些思绪会全部散去,但还残留著些许碎屑,使得她的心有点沉,甚至,胸口还有点凉意,如同冬日清晨的霜露。
阳光再怎么温暖柔和,似乎都穿不透她胸口的那点凉。
到达目的地,许亦菡下车后往前走。她看著周围的建筑物,似乎都没有变样,跟她一个月来之前一样。
走到了一个显旧的小区前,她抬头望了望高耸的楼,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看,似乎在数楼层,然后,目光在一个窗口停顿,久久地凝望。
“谁呀?”门內传来中年妇人的声音。
“是我。”不管门內的人能不能听得到,许亦菡拽了拽手中的袋子回答道。
里面的人透过猫眼看到了许亦菡,连忙打开门,笑著招呼她:“是亦菡啊,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礼拜六,正好放假。”许亦菡將手上的袋子放到客厅的桌上,“伯母,这是买的水果,有您喜欢吃的香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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