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系两处相思(2)

“哥,你还怕虎牙妹的成绩下滑啊,以我多年的观察,她的成绩是不会掉出前五的,那个稳啊……”陈焕作出平稳前行的手势,“而不是这样。”又做出波浪起伏的手势。

许亦菡看到陈焕的动作,抿嘴微笑,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一到我哥面前就变文雅起来了,在我面前呢,哎!”陈焕嘆气。

“她在你面前怎么了?”林源微笑著问。

许亦菡悄悄瞪他,还努努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陈焕自然会意,看著许亦菡的表情先扭头偷笑了一把,然后假装咳嗽了声,对林源说:“她在我面前啊,唉,都烦死人了,老是问我物理题,我没空教她吧,她就跟我急。”

许亦菡为陈焕编造的理由大为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睥他一眼算了事。

她在林源的面前一直保持著淑女模样,文雅、矜持,要是被陈焕说她凶巴巴、喜欢跟他斗嘴什么的,那不就是毁了她在林源心中的美好形象。

(3)

傍晚时分,林源要乘火车离开,许亦菡便去送他了。

两人坐在去往火车站的公车上,彼此沉默不语。

这是辆他们一起坐过几次的公交,一次次载著他们,开往离別的方向。

许亦菡每次都希望路途能长一点,再长一点,那样,两个人就能多待久一些。可是,每一段路程都是固定的,公交司机不会绕著一座小小的城转上一圈,火车的发动更是不会等人。

“上次信的事还介意吗?”为自己未经许亦菡的同意就將她家里的事告诉陈焕,林源感到抱歉。

许亦菡摇了摇头,其实,她对那件事早已释怀。后来,她父亲还特意向母亲道了歉,也跟她道了歉,父亲再次找到了工作,她的生活又恢復正常。

一路上两人细述著信中的话题,聊得甚欢时,有上车的人拥上来,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坐在外面的林源,外力作用,林源向里偏移了下,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许亦菡的手,他並没有及时地拿开,有瞬间的停顿。他身旁的许亦菡显然是愣住了,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下一动不动,她第一次跟他亲密接触,第一次体会到被他手掌覆盖的感觉,她感受到自己那无法克制的剧烈的心跳。

须臾,手背贴合处的掌心移开了,许亦菡用眼睛的余光看著林源,林源正直视著前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他纯白的脸上却有一点罕见的红晕。许亦菡怕看他看久了会被他发觉,仓皇地转过头去,也不知跟他再说些什么,场面有些尷尬。

慢慢地,她感觉有一股温度逐渐靠近她,先是轻轻地碰触她的手指,再一点一点地往下移。

他想干吗?许亦菡的脸羞得通红,心也止不住地加速跳动,她不敢看林源,却也不想抽回自己的手。这样的情景她不是想过很多回吗?想著会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会轻轻地牵起她的左手。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幻想这样的情景了?什么时候希望他会牵起她的左手了?她自己说不明白,只是在冥冥中希望这个在她心中完美无瑕的少年,某一日能牵起她的左手,然后跟她一直走下去。那时,她看了些爱情小说,她篤信爱的天长地久,篤信只要一方牵起了另一方的手,就不会放弃。

彼时,他牵上了她的手,轻轻握著。转而,十指相扣。

一旦牵手了,就不会再放手了吧。许亦菡暗想,她的手回应著,將手指触到他的手背上。

许多年后,许亦菡才明白,那时的想法不过是自己梦幻时期里对爱最初最简单的认知。

他们静静地握著彼此的手,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又似乎沉浸在彼此温暖的手心里。

也许,在此刻,谁都不需任何言语,彼此的心事已明了。

当公车快到站台时,许亦菡下意识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林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过头看她,微笑道:“不用担心,如果有空我还会过来看你的。”

“嗯。”许亦菡眼中有不舍。

下了公车,他们没有谁主动放开对方的手。

穿过拥挤的人流,看到大大的“火车站”三个字,许亦菡知道离別在即,她突然很不舍,比以往任何一次来送他时都不舍。

自己到底怎么了,是內心悄悄滋生了一种情感吗?

这种情感叫爱情吗?她没法清楚地告诉自己。

她只知道,如果在一定时间里收不到林源的来信,她会很著急,很担忧,想迫不及待地知道他怎么了,或者是因为什么事而耽搁了。除了期盼他能及时地给她回信外,许亦菡还期盼著他能来这个城市,是来陈焕家走亲戚也好,找陈焕玩也好,只要他来到她的学校,她就很开心很开心。

看著面前如阳春白雪般的男孩,许亦菡不想让他走,甚至想跟他一起走,可是她不能。还有很多东西她不敢確定,亦是不敢乱做决定。

许亦菡想跟林源多待一秒是一秒,她叫林源在火车站门口等她。她去买了站台票,跟林源一同进去了。

站台上,薄薄的夕阳穿透云层,將橘色的光线洒在他们俩的身上。他们的头顶有扑打著翅膀飞过的鸟儿,不间断地啁啾叫著,翱翔天际,飞往南方过冬。

而林源,也该走了,不是过冬,是回家。

深秋时节,傍晚的夕阳下沉得快,天边最后一缕霞光逐渐消失,站在许亦菡面前的人也快走了。

两个相对的人,对彼此好像都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在这离別的时刻,却都梗在了喉中,不发一言,只是久久地相望。

天已转凉,但是,林源牵著她的手,许亦菡便觉得到处充满了无边无尽的温暖。温暖著的不仅仅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

此时,许亦菡特別想让时间停止,让地球停止转动,让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静止,唯独剩下静寂和甜蜜。

这算甜蜜吗?最起码在她看来,是比蜜还要甜的甜蜜。有时甜蜜很简单,不需要任何修饰或点缀。

终究要別离,这一刻,奈何谁都逃不过。

方才许亦菡还想著让所有都静止,林源临走时为她实现了这个奇蹟。

林源稍稍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她还没感觉到他留在上面的温度便已迅疾离开。

一瞬间,短短几秒,又或许是更短的时间,许亦菡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隔绝了,而她跟他,就好像在另外一个空间里,那个只属於她和他的两人空间。四周的纷乱杂音都被过滤掉了,她的耳边静得只听到她那急速加快的心跳声,那样无节奏地跳动著。

她似乎看到他脸上有光在闪烁,灼著她的眼。

彼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真是一场梦一般的美好!然而,她知道,这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实际,是意外的惊喜。她觉到了自己澎湃的心动。

“我该走了。”林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髮,“我在c大等你!”c大是林源当时所在的大学。

再不舍,终要分別。林源坐在窗口的位置朝许亦菡挥手,许亦菡举手回应,眼中充满不舍。

火车开始发动了,许亦菡走近林源坐著的窗口,凝望著他,保持著挥手的动作,这个动作做得有些僵硬了,她也不知道把手放下来。

火车渐渐往前驶,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许亦菡从平常走路到小跑再到奔跑,她好像听到林源跟自己说什么,却听得不太清楚,她的耳边只剩奔跑时呼啸的风和火车的轰鸣声。她挥手的幅度逐渐变大,挥到手臂发麻也未察觉到。

她边跑边说了句:“你要等我!”

这话林源也许听到了,也许消散在风里,许亦菡已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终於勇敢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火车渐行渐远,那个熟悉的面孔也在许亦菡的视线里慢慢消失,消失在了远方,最后,余下一个长长延伸著的铁轨,还有铁轨旁气喘吁吁的她。

他听见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心声了吗?

许亦菡弯下腰扶著膝盖遥遥地望著远方。

高三那年,有一次许亦菡从信中得知林源生病了,下课后急忙跑到电话亭给他打电话。

“感冒怎么样了?”许亦菡关心地问。

“好得差不多了。”林源说。

即便林源这样说,许亦菡还是听到了他声音中的沙哑,鼻音也比较重,都过去好几天了,看来感冒还没好。

许亦菡跟他说了些要多注意身体按时吃药的话,言语间满是关切。

掛完电话,许亦菡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你说你要去找我哥。”晚自习后,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许亦菡和陈焕。

“是的,我决定了,我打算明天跟班主任请假。”许亦菡说。

“班主任问你请假的理由,你怎么说?”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

“哼,应该是谎言吧!”

“这个你就別问了,我想问你我该怎么坐车去他那儿呢?”许亦菡决定是做好了,却不知具体去往林源学校的路线。

“喂,虎牙妹,我哥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不就是个小感冒,至於你去看他吗?”陈焕不满,“我上回扁桃体发炎也没见得你有多关心我,人家秦曼君还给我买了一盒药呢。”

“哎,我『慰问』过你,好吧。”许亦菡说,“我叫你多注意叫你赶快好起来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不记得了?我那叫给予你精神上强大的支持,而曼君呢,给予你物质上的支持,怎么就说我不关心你了。”

“你下午课间走那么快是给我哥打电话了?”

许亦菡不否认,点点头。

“就知道是那样的,只有我哥才会让你那个样子,急得跟兔子他爹似的。”陈焕倚在课桌上,用手轻轻撑著桌沿,掉转头看著许亦菡,迟疑半晌,认认真真地问,“你喜欢我哥是不是?”

许亦菡没有作答。

“沉默是什么意思?”陈焕想得到一个明確的答案。

许亦菡抿紧嘴唇,有好长的时间保持沉默,想启唇,陈焕笑了起来:“不用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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