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二刻。
四人抵达永兴坊隐阳王府。
隐阳王世子姜靖身形挺直如松,玄色常服衬得他肤色愈显黝黑,周身洋溢着一股军将特有的干练之气。
“见过朔川郡王!”
见陈翊几人走近,他抱拳一礼,面庞依旧冷硬。
“哈哈哈,午升兄~”
陈翊笑着还礼,两人四目相对,姜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似乎已是他能表现出的最生动、最亲切笑容。
“贤弟、三郎。”
和陈翊打过招呼,姜靖又转头朝李二美、高干见礼,一板一眼。
“午升兄~”
两人齐齐还礼。
接着,陈翊微一侧身,抬臂引向丁岁安,“午升,这位便是近年声名鹊起、屡立大功的楚县公丁元夕,讳岁安。他比你年纪小,你唤他贤弟便可。”
“元夕,这便是桓阳王世子,姜午升。”
头回见面,又是陈翊的好兄弟,丁岁安年纪也比他小,便依礼主动抱拳道:“呵呵,小弟见过姜兄。”
“有礼。”
姜靖一板一眼回礼,但随后投过来的目光却如鹰隼一般,从上到下将丁岁安审视了个遍。
丁岁安还以为自己衣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低头打量一眼。
这时,却听姜靖道:“久仰楚县公大名。”
“不敢当。”
“前些日子,楚县公府女眷行凶伤人,却不知那女眷回府后可受惩处?”
“.”
“.”
府门前霎时一静,李二美、陈翊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这件事,陈翊也是听说过的,但他觉着不过是一桩小事,没想到姜靖竟当面质问。
陈翊还知道丁岁安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连忙安抚道:“午升,彼时元夕府中女眷并不知晓余氏和你的关系,都是自家人,待会我替元夕赔罪,罚酒三杯。”
姜靖这才中断了和丁岁安的对视,转头看向陈翊,认真道:“郡王,我并非为我那表妹出头。楚县公府女眷逞凶跋扈,若那日她欺辱的是位平民女子,此事难道就不了了之么?”
他重新将目光钉在丁岁安身上,“楚县公年少得志,若连后宅都约束不了,纵容婢妾行凶,他日闯祸事小,但连累我大吴勋贵清名事大!我姜家父子驻边戍关,岂是为了这等恶婢仗势欺人?还请楚县公回府后,严惩下人。”
“午升兄放心,元夕回去后会严加约束。咱们先进去吧.”
李二美一边狂拉丁岁安衣袖,一边抢在他前头回了一句。
这他么还进个鸡毛的府啊!
但李二美的转圜、陈翊的疯狂使眼色,都没能阻止丁岁安开口。
只见他立在阶下,迎着居高临下站于阶上的姜靖笑了笑,“第一,打你表妹的,不是什么下人、婢妾,她是我丁岁安的夫人;第二,你也别口口声声什么驻边戍关,小爷南征、诛奸、使昭,为大吴并不比你少流一丝血;第三,此事你.”
“元夕,别说了!”
眼看气氛要崩,陈翊连忙开口劝阻了一句,丁岁安却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朝姜靖道:“第三,此事你偏听偏信,既不去事发地公主府探听旁观者怎么说,又不问姜妧姐弟前因后果,仅凭一面之词便跳出来‘主持公道’.”
说到此处,丁岁安摇头叹息,“先贤有言,蠢人比坏人更可恶.午升兄不坏,但有点蠢。”
“!”
面色冷硬的姜靖终于变了脸色。
陈翊知晓此事有点麻烦了,万千纠结在心中一闪而过后,他做出了选择。
“大胆!丁岁安,你怎敢对桓阳王世子口出狂言!快道歉!”
喝骂的同时,还以一种格外真诚的目光看向丁岁安,似乎是在期待期待丁岁安能理解他的难处。
姜靖不但是他的幼年好友,更重要的还是桓阳王世子,而桓阳王又是姑母的师兄.归根到底,桓阳王一系无论如何都是陈翊必须拉拢的一派。
两厢对比,丁岁安就变成了那个‘应该’或者说‘可以委屈一下’的人了。
丁岁安确实意外了一下,扭头和陈翊对视了两息,忽地哈哈一笑,稍一拱手,“郡王随意,忽然想起家中夫人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得回家陪她。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便走。
“你”
陈翊只喊出一个‘你’字,后者已大步流星离去。
姜靖面色铁青,只道:“天中新贵,狂傲至此,非我大吴之福!”
陈翊回头,心中一阵恍惚,强挤一丝笑容,“无碍,我们入府饮酒。”
“郡王,请。”
“午升兄,请。”
“午升兄,元夕不是恶人,其中定是有些误会”
却不料,高干依旧站在原地,嗡声讲了这么一句,朝阶上二人一抱拳,身子已侧向了丁岁安离开的方向,“我追上去问问怎回事.”
他话音刚落,李二美也赔笑拱手道:“高三郎嘴笨,怕是问不清楚,我随他一道过去。”
“.”
陈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暮色中匆匆离去追赶丁岁安的两道背影,心中浮现一股不合时宜的惆怅。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