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岛省会的夜生活,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狂欢,早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霓虹灯下,有人沉醉在纸醉金迷里,亦有人在为生活默默劳作。

报纸印刷厂內,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工人们像不知疲倦的陀螺,连夜將第二天的报纸印刷完成,一摞摞崭新的报纸被分拣到各个销售区的车上。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到了各点,又细分到片区,或送到报刊亭,或送到代售点,亦或是根据客户需求送货上门。

民权西路七八餐厅。

天还没亮透,张勋路早早地起来,他穿著一件有些松垮的背心,蹲在道边,手里拿著牙刷,机械地在嘴里抽送,眼睛却警觉地看著四周。

忽然,一辆脚踏车疾驰而来,在不远处“吱呀”一声,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停下。

张勋路瞬间绷紧了身体,双手迅速交叉,摆出对战的姿势,整个人如临大敌,口中的沫子,流过下巴。

待他定睛仔细打量,才发现是报童。他紧绷的身体这才放鬆下来,长舒一口气。

二十三岁的张勋路,他的工作就是看场子,守著这条街,不让其他帮会的人来骚扰马埔帮的產业。

他十六七岁就正式加入马埔帮,从最底层的小弟干起,一路摸爬滚打,经歷了无数次的打打杀杀,如今成了小角头,手下管著七八个小弟。

每天工作就是沿著这条街来回巡场子,有时也会跟著大哥们去拓展业务。

这么多年下来,日子过得有些麻木了,心里也越发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退出,也不敢轻易退出,只能这么一天天混著。

拿著今天的报纸,这一般是供给餐厅顾客的,他平日里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怎么的,今天竟鬼使神差地翻开阅读起来。

前面的版面一如既往的是时事政治,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只觉得无聊透顶。

不是披露这个国家暴乱,就是那个国家经济发展好,可这些离他这个小镇青年太遥远了,就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著。

嗯?张勋路漫不经心地翻到后面,在一个小版面上,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中间那个人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照片下配著一段话:

“惊爆!昔日街头“恶棍”大变身,街边卖奶茶重启人生,狂傲地大谈现代民歌!”

“我今年二十了,刚刚因病退伍……小时候就喜欢看武侠小说,觉得人就应该自食其力。三百六十行……我一直信奉庄敬自强,处变不惊。”

文山帮的角头在大街上卖珍珠奶茶????

“我时常问自己,这一生到底要怎样的活?”

“我现在闯进了大人的世界,我要用力去活,去爭取美好的生活,去触摸那一缕阳光。”

“哪怕荆棘满身,我也要挣脱束缚。朋友们,我们面朝大海,春暖开!”

张勋路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手里的报纸差点滑落,整个人都傻了,心里翻江倒海:

这还是那个手持双刀,砍翻二十多人的赤虎?什么时候江湖中人能上《联合报》了?还是正面典型?我昨天喝了假的威士忌??

忽然之间,张勋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他虽然身处江湖,可从不认为江湖是好的、正面的,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没什么生计的人鬼混罢了。

如今看到曾经的江湖大佬都能抽身,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能?

……

文山区。

一个很不起眼的居民区里,十几栋陈旧的楼房错落有致地排列著。

十几个文山帮的人正聚会,屋內烟雾繚绕。最近竹叶与马埔有了不少摩擦,作为竹叶的盟友,新文山在考虑要不要参和进去。

但此时,他们都被一份报纸吸引住了目光。

“呵,这不摆明说我们不照顾兄弟吗?”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弟,皱著眉头,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嘛。”一位资歷稍老的成员,靠在沙发上,微微仰头,吐了个烟圈,语气淡淡地说道。

“朝先哥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觉得卖奶茶舒服,就卖奶茶咯!我们文山帮以前那些大哥们不也都各自成家立业,不再混江湖了吗?”另一个人附和著,脸上带著几分感慨。

坐在最中间沙发上的柳懋川,一直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拿著报纸,反覆看著,眼神里透著思索。

柳懋川觉得周朝先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暴躁的小弟兄了。哪怕报纸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但还能隱隱看出来,他的气度不同了,透著一股坚定与从容。

这是好事,人这一辈子说不定要干什么去。

柳懋川心里想著,他们这群外省二代们,大多因为没有正经营生,才聚集在一起,从事灰色產业,每天提心弔胆的活著,说不定哪天就去进修。

“嗯,我记得高志和负责那一带,让他关照朝先。毕竟当年混战时,结了不少仇家。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唱歌!”

柳懋川放下报纸,微微坐直身子,目光扫过眾人,语气沉稳地说道,回忆起歌厅里,朝先抢过歌女的话筒,在那自顾自地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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