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军,此物被我修好了。”
魏大同拭去额头汗珠,布满老茧的双手挥舞,將身旁丈许长的庞然大物拍得嗙嗙作响。
李砚平眯了眯眼,借著熹微的晨光看清了眼前这东西的模样—
青铜浇铸的牛首高悬,眼眶嵌著诸葛连弩特有的三棱矢槽,下顎垂落的运粮铁链足有婴儿臂粗。
隨著魏大同顺势一拉,檀木齿轮咬合在一起,腔腹打开,露出足以容纳三人的空间。
不需多说,李砚平也认得这东西,便是传说中的木牛流马。
別看这魏大同形貌粗獷,手上的活计却极细,这木牛本已被拆的七零八落,但经他一夜捣拾,几乎恢復了全部功能。
跋山涉水,遮风挡雨,储运口粮,临阵对敌,都不在话下。
前方正好有一条湍急河流,有了这头木牛,他们便不用再寻找船家。
这算得上近来唯一的好消息。
但魏大同闔上舱盖,显然犯了难:“只能坐三个人。”
“没关係,我可以骑在上边。”
话未落,一道红影闪过,陆华已侧身坐在木牛背上,一对玉足凌空乱晃。
见陆华笑出一对酒窝,李砚平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这时,魏大同的后半句话才慢吞吞飘了过来:
“算上行李輜重,只能容纳两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李砚平。
李砚平看了看木牛,又看了看牛背上的陆华,神色难明。
不曾想,陆华直接掏出一枚竹符:“李校尉,我命令你坐在我后边。”
李砚平闻言眼角一抽,这木牛不比战马,本就没有鞍具,意味著后边的人在乘骑时必须要抱紧前面的人……
陆华定定望著他,嘟了嘟嘴:“怎么,你要违反约定吗?”
“……”
李砚平面无表情,不情不愿挪动了身子。
打著旋儿的冷风吹过破碎的汉军旗帜。
一只黝黑大手五指簸张,將这阵风攥在手心,隨后缓缓握紧,送到鼻尖细细一嗅。
“没有走远。”
大手的主人发出闷雷般的声音,向前踏出一步,在鬆软的泥地上留下磨盘大的深坑。
隨著它缓步向前,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微微震颤,四周的树叶簌簌落下。
晨光透过层叠的阴影,赫然照出一个身高数丈、肌肉虬结的巨人,生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头角崢嶸,双目赤红,似有火炭闷燃。
在巨人的脚边,一名女子轻移莲步而来:
“那三个男的留给我,女人是你的。”
女人一袭凤冠霞帔,白皙的脚腕上曳著锈跡斑驳的铁链,血色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倘若有蜀中道门高功在此,当即便能辨出二妖跟脚—
十八路妖王之血池娘娘、火井罗剎。
血池娘娘乃是当年被东汉火师姚光以锁龙柱镇压的母蛟,有数千年道行,曾与五斗米道合谋水淹成都。
火井罗剎则是临邛火井千年烈焰成精,曾协助张鲁炼製“鬼火符”,导致汉中大疫,死伤无数,如今仍然没缓过劲来。
两只大妖本就凶名赫赫,后又结成道侣,哪怕放眼天下,也是极难对付的组合。
这时。
一声沉闷的哞嗡声响起,引得两妖一同瞩目。
只见淡青色的山水间,一只长约两丈的大青牛埋头行来,面对两妖身上散发出的绝世凶威,不仅没有慌乱,反而一脸篤然。
牛背上,倒骑著一名青衫女子,头戴斗笠,背负长剑,三千青丝隨意披散,两截白皙的小腿悬空垂下,一副羽客打扮。
她踢了青牛一脚,声音脆如黄鸝,开口道:
“你找我啊?”
两妖先是微微一愕,隨后同时面露凶光:
“诸葛果?你不是飞升了吗?”
女子蒲公英似的飘下牛背,轻轻扬起下巴:
“在外边耍了几年,发现还是家里好。”
说到这里,她撇了撇红唇,幽幽一嘆:“只是没想到,家都要被人拆了。”
血池娘娘和火井罗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
“呆子!你挡住她!”
血池娘娘已一声轻叱,身子已变成一条缠满铁链的赤色蛟龙,向著天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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