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伏龙道。
朝阳掛在栈道出口处,將苍翠的山色染成一片血红。
这场遭遇战已接近尾声。
邓艾用刀背拍掉仍在抽搐的断腕,血顺著斑驳的苔蘚蜿蜒而下,在岩壁上涂抹出血色的纹路。
断腕上的手五指成爪,骨节绷得发白,好似还想从虚空中抓住什么。
邓艾眯著眼睛看了一会儿,用刀尖挑起地上半幅残破的“汉”字旗,轻飘飘送下山崖。
“诸葛瞻,你又输我一次。”
在老將身后,是血肉模糊的上千具汉军尸首,死者相枕,臭秽盈路。
不一会儿,这片山林中便响起乌鸦啄食肠肚的粘腻声,山风卷著浓郁的血腥气掠过面庞。
但获胜的魏军也不好受,歷经一场大战,带著铁锈味的涎水混著冷汗晕成一片,贴在身上,粘糊糊的。
这支汉军虽然人数远少於他们,却远比他们想像的要顽强。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父亲,接下来怎么办?”
邓艾回过头,看到一名银甲小將正长身而立,手中点钢枪的枪尖还在滴血。
老人眼中的柔和只持续了一瞬,旋即神色一厉:“要叫將军。”
“是,將军…”邓忠立即收拢淡淡的笑意,將脸色绷得如铁铸一般,“那边的栈道已清出通路。”
邓艾目光如鹰隼,上下打量儿子两眼,注意到他战袍下摆缺了一大块布料,露出染血的脛甲。
察觉父亲不悦的神色,邓忠立马拱手道:“將军,我这就去缝补。”
“且慢。”
邓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鼻腔里哼出一团浊气:
“依你之见,当务之急还是进兵嘛?”
邓忠理所当然露出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蠢材。”邓艾双眼微眯,深深看他一眼,带著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可知兵贵神速?”
邓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摸了摸后脑勺,不解道:“那咱们不更应当立即出发吗…”
“诸葛瞻是无能,不是蠢货。”邓艾打断他道:“此时汉军大营应当已经得到我军进逼的消息了。”
邓忠这才露出恍然之色,脱口而出:“那怎么办?”
邓艾面无表情,阴仄仄瞥他一眼:“你说说。”
“撤退…?”
不等邓忠说完,邓艾已重重“哼”了一声,开始下达命令:
“来人,將诸葛瞻帅旗斩下来一半,掛到那边最高的山头上!”
“所有人,把斩杀的汉军人头砍下来,隨身带著!”
“这次若能建功,我会亲自向晋公奏表,所有人进爵一级!”
话音方落,魏军士卒们便纷纷抽刀,颈骨断裂声此起彼伏,夹杂著雀跃的欢呼声,震动山野。
李砚平三指扣住石缝悬在檐下,仿佛一只硕大的蝙蝠。
等到巡逻士卒走远,他才屈指轻扣青砖。
陆华当即踩上诸葛尚肩膀,三人如壁虎般爬进藻井的阴影中。
下方甬道不时传来皮靴碾地的闷响,李砚平一边攀行,一边在脑海中確认崔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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