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砚平也不意外,他將陆华护在身后,双眼眯成条缝,最后一枚“神火霹雳”已攥在手心。
曹羽耸了耸肩,转过身去,又嘰里咕嚕与对方交流起来。
眼看两人的调门越来越高,声音也愈来愈急,李砚平就知道,准是谈崩了。
最后,曹羽灰白的瞳孔中已满是冰冷:
“丑物竖子,尔自以为何物耶?”
说罢將袖袍一盪,甩出一个青玉葫芦,澎湃的黄龙霸罡自葫芦口喷涌而出,映得整座祭坛如大日凌空,黄灿灿一片。
轰隆—
一瞬间,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彻祭坛,半数石柱被拦腰炸断,成吨的碎岩如雨乱坠。
伏地跪拜的巫祝们顷刻间就被砸成一滩滩肉泥。
紧接著,哀嚎声和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
“杀!”
汉军营寨前。
喊杀声震天,乘风被卷上高天,又沉沉坠落下来,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仿佛鬼哭狼嚎。
魏军重甲步卒结成鱼鳞阵,顶著汉军的箭雨突入营寨之內。
肉身碰撞,刀锋起舞,鲜血喷涌,红的白的如绽放,很快匯成一片死亡的海洋。
邓艾立在高岗之上,就仿佛身处死亡之海的海滩,血与火织成滔天的巨浪,却在他身前数尺的位置喟然崩裂。
忽地,这位定海神针一般的男人却不自觉嘆了口气。
他见证了太多杀戮和死亡。
虽然他既不感到欣喜,亦不感到疲惫,但驱使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终归还是功与名。
一將功成万骨枯。
或许每一个写在史书上的名字,脚下都踩著如山的白骨。
但此时此刻,一切的言语和理由都显得苍白。
鲜血和仇恨已经感染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將他们变成只知杀戮的凶兽。
包括他自己。
於是,老人振臂一呼,挥旗摇指中军大寨:
“诸位將军,隨我攻破营寨,休叫蜀军走脱一人!”
中军大寨前,黄祟领著三百藤牌手堵住缺口,刀光过处血浪翻涌。
这藤牌浸透了桐油,寻常刀剑砍上去只会打滑,而藤牌下的刀手则可以伺机刺杀。
从早上杀到黄昏,儘管魏军攻势如潮,但汉军仍然据阵坚守,好似狂风巨浪中的一个个倔强孤岛。
邓艾毕竟是沙场老將,见久战不下,手中令旗变换,魏军在转圜间完成变阵。
浑圆的铁锤倒鉤生寒,在地上拖曳出一条条燃烧的沟壑。
燃火链锤兵!
魏军重甲步卒的链锤砸在藤牌上,飞溅的火星將浸透桐油的麻布引燃。
举盾的汉军少年瞬间被烈火吞噬,可哪怕他整张脸都已埋在烈焰里,却仍死死抵住盾牌下沿。
“补缺口!”黄祟此时也身被数创,吼出的血沫喷在身旁小校的脸上。话音未落,三桿长枪已从侧翼突刺,把突入豁口的魏卒串成蜂窝。
可纵然如此,黄祟的心仍止不住下沉:“快守不住了!”
他反手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浆,正欲提刀斩杀攻来的魏卒,却忽然感觉脚下大地开始震颤—
一道银光突入魏军左翼,直接將为首的几名健卒撞得倒飞出数丈。
身侧一名刀盾兵才刚举起镶铁圆盾,一抹寒芒闪过,整个人已被砍成两段。
只见这枪,浑身上下,若舞梨;遍体纷纷,如飘瑞雪!
眼看军阵被这一人冲得摇摇欲坠,邓忠一步掀起烟尘,大喝著震动手中长戟,沉猛的暗劲刚自双臂激发,声势无匹,好似有开山裂石之威。
但这位白甲覆面的持枪者却没有丝毫闪避之意,仿佛扎根於大地之上,在短短的一剎间发出一枪,空气自枪颈上的吞口灌入,发出好似龙吟的低鸣。
轰—
这一枪,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后势,亦没有任何藏招。
只是一记最简单的直刺!
呛啷—
邓忠眼前一,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雪亮撞进怀里,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旋即听到全身骨骼发出清脆的哀鸣。
一瞬间,他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他输了,一招!
这对手,非人哉?
但隨著思绪渐渐变得如铅一般沉重,他已没有时间继续思考。
这位小將胸膛被刺破一个大洞,跌落在尘土里,闷闷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紧隨而来的是一片寂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黏在那件仍在滴血的利器上。
那是一桿一丈二尺的长枪,没有哨的枪缨,枪颈处虬龙缠绕,一寸的枪锋银光裹裹,好似半截铁剑。
亮白色的枪身在夕阳映照下泛起淡淡的血色,像是从天上坠落的金霞。
在曾经那个铁与血的时代,它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龙胆亮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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