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沉声询问:“查出什么没有?”
陆炳摇了摇头,神色惭愧:“与外勾连的十五人及出身不明的三十六人,臣尽数押入詔狱,严刑逼供,然而却未曾发现这些人与清寧宫当日所生之事有何瓜葛。但亦查得,这些人实则便是潜於太子身侧沟通內外,暗中传递东宫讯息。”
听到这等解释,嘉靖眉头不禁浮出阴霾。
见皇帝脸色阴沉。
陆炳这才又说道:“如今清寧宫所用诸色人等,臣倒是已经查明,虽有些人过往在宫中手脚並不乾净,却也算得上是清白之身,还请陛下圣晓。”
黄锦在旁眉头一挑,当即说道:“清寧宫乃是储君所在,既然都督查出有人手脚不乾净,还请將名单送一份於咱家。”
索要人名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消说。
陆炳亦是心知肚明点头应下。
上方。
嘉靖则是转口问道:“近来朝中对浙江、福建两省所生之事多有异议。朕想著,去年既然都生出了投书日本使臣,挑唆杀伐之事,那么是否该派些人去那边?”
这便是说朱紈的事情了。
他是想到儿子前几回的提醒,需要防备有人暗害朱紈。
方才来的路上有过询问的陆炳,当即点头抱拳:“臣以为,可从锦衣卫派些人,近身护卫都御史,以防不测。”
嘉靖嗯了声,又说:“东南和京里往来的消息……”
陆炳亦是沉声开口:“臣今日回衙,便责令北镇抚司暗中盯著,至於翁总督那边,后续也应当盯一盯?”
到底是聪明人。
知道今天圣前议的是浙江、福建两省的事,又议了宣大三边之事。
陆炳很容易就能將如今的宣大三边总督翁万达和东南的事情联繫在一起。
自然也不需要皇帝多做提醒。
见陆炳依旧如此机敏,嘉靖的脸上渐渐多了些笑容。
他面上含笑道:“你做事,朕歷来都是信得过。”
陆炳拱手作揖。
嘉靖则又说道:“朝中的事情无非便是这些,倒是这些日子太子无论学业、政见,都颇有建树,隱隱有稳重之色。前些日子严阁老他们说,朕若是得空便可以出宫巡视京营,此事你应当知晓的。”
陆炳点头道:“太子殿下聪睿犹如陛下当年,如今朝中虽也有猜疑,但终究是盛讚更多些,多言太子殿下仁厚多智,已有贤名在外。至於陛下出宫巡视京营,臣觉得亦该当有此。若陛下巡营,必可激励军中士卒,震慑宵小,剪除积弊。若再有去岁贼寇来犯,自不会再有宣府数万边军望敌胆怯之事发生,则京畿亦可无虞,处事泰然自若。”
称讚太子是政治正確。
而认可皇帝出宫巡营,也同样是一种正確。
嘉靖很满意陆炳这样的態度。
却又摆手道:“朕便是要出宫巡营,也不可轻举妄动,圣驾一动,动輒便是八方震动,如此不免惊扰京畿百姓。”
陆炳察言观色,分辨前后缘由,忽的心中念头一起:“陛下仁厚待民,不愿惊扰京师百姓,倒不如先由太子出宫巡视各营,总匯军中优弊,呈於圣前,陛下执掌乾坤,再行出宫巡营一事?”
嘉靖多看了陆炳一眼,也未曾点破,只是转口道:“只是太子终究年少,如何查问军中优弊?便是要出宫先行待朕巡营一番,总也要有些依仗方可有几分底气,不至於为军中老將老卒拿捏哄骗。”
他倒是未曾与陆炳说起,要让內廷出银子,勛贵出人去造船出海货通域外的事情。
但陆炳也非常人,当下便挑眉开口:“臣手上倒是有些涉及京营將官,以及管带各营勛戚过往的一些过错。因不至於论罪,便未曾奏明陛下,但如今若是要让太子殿下有所依仗多些底气,用上倒是恰好合適。”
嘉靖思忖片刻,方才嗯了声。
“如此,便照你说的去办,叫清寧宫那边好生准备上。”
陆炳当下领命,心中知晓这才是皇帝今日召见自己的真正原因,自是將此事放在心头首要。
待到陆炳离去。
嘉靖这才眉眼舒展,笑著看向黄锦:“混小子头次出宫当差,朕到底是要帮他一把。”
黄锦躬身上前:“主子爷舐犊之情,太子殿下定能感悟到。”
嘉靖撇撇嘴:“擬旨吧,等陆炳那边將东西送到东宫,便叫混小子滚出宫去办事。”
黄锦面上笑容愈盛。
“奴婢领命。”
不过下一秒。
道台上。
一声猫叫。
嘉靖已然是冷声发话。
“既然陆炳查出清寧宫旧人与外勾连,今所用之人也有手脚不净者。”
“西苑这边,你也一併查查。”
“不乾不净的,都照旧去办。”
顷刻间。
黄锦面色收敛,归於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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