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寂静无声,却又是有人心中欢喜,有人惊忧。
张治更是喜极而泣,数日的憋屈,此刻全都化作泪水,却又满面笑容。
而吕本等人,则是如跪针毡。
可黄锦的声音並没有停息。
“一曰览章奏以察民情,六部院寺题本、各省奏疏,每日辰时由六科抄录黄綾副本,巳时送东宫批阅。太子可硃批『某议当否』『某策可行』於眉端,每夜呈朕躬亲览。效永乐间仁宗监国故事,凡户部钱粮、刑部讞狱、兵部边务,须逐条签注,翰林学士五日一核,录《东宫观政录》存案。”
原本就已经开始揪著心的吕本,猛然的抬起头看向城门楼上。
这位內阁大臣的脸,此刻铁青一片。
太子硃批题本奏疏!
这已经是要让太子处置国家军政要务了!
哪里是观政?!
皇帝之心,昭然若揭!
“二曰听朝会以习权衡,每月朔望朝,太子设座文华殿御座下,观百官奏对机宜;昔宣德帝教英宗:『听政如观弈,须察黑白之势。』今命內阁辅臣於朝会后,以《政事十问》进讲,剖析利害,申明得失。”
“三曰问策百官以礪英才,每月逢九,著九卿堂官、科道言官轮值文华殿东廡,太子以《咨政十二事》詰问:一问漕粮改折何以均赋,二问卫所屯田何以清隱佔,三问海防卫戍何以慑夷狄……詹事府录对答成《储君问政集》,岁末付史馆纂修。敢有敷衍塞责者,科道即时弹劾。”
疯了!
午门前,已经是一片譁然。
哪怕是黄锦手中的旨意尚未宣读完毕,人群已经乱了。
谁又能想到。
明明已经被罚听课五日,清寧宫自省的太子,如今竟然能一朝掌握中枢大权。
圣旨上虽说只是让储君观政监国,问策百官。
可有鑑於皇帝清修玄妙,深居西苑,不见臣工。
这无疑是在为太子奠定执政的基础!
不可能!
绝无可能!
吕本、闻渊等人,此刻面色如蜡。
可黄锦却是依旧发声。
“四曰参机务以固国本,凡边镇急报、灾异奏章,东宫可隨朕批阅。宣大三边督师塘报至,命太子擬处置节略;地方各司奏劾贪墨,著太子签选按察人选;试行开海一应权责,於太子全权督责。效成王问政周公、汉昭帝辨燕王偽书之典,朕当以硃笔改定,示以庙算之妙。”
至此。
大明朝的军政要务,东宫储君几乎已经可以全盘插手其中了。
“朕特諭,东宫咨政官张居正,每旬进讲《资治通鑑》三则,须择汉文景之治、唐开元之盛、本朝仁宣之政详解;司礼监掌印黄锦、东宫管事监冯保,凡题本副本有延误、刪改者,著下詔狱。另赐太子《洪武宝训》硃批本,凡政务疑竇,可参太祖御批於页侧。”
“昔周公辅成王而制礼乐,霍光佐昭帝而平燕盖。今朕非敢比跡先圣,惟愿太子:他日嗣登大宝,自能乾坤独断,寰宇清寧!”
一番圣旨,至此终了。
午门,城门楼上。
黄锦望著城门楼下千人千面,只是付之一笑。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这位独掌內廷的司礼监掌印,悄无声息的带著圣旨到来,又寂静无声的带著人离去。
然而。
城门楼下。
已经是入目譁然一片。
人人皆是满目诧异惊讶。
此刻。
亦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各家不说自家话。
可是。
忽的。
一道洪亮的笑声响起。
是內阁辅臣张治!
此刻。
这位辅臣的笑声,好似是要震破皇城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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