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石记得那“毛人”。

这儿的乞儿都喊她狗娘,或者狗女,很少有人记得她的本名,

——湛小欢。

“我看见了哦~”湛小欢接过酒碗,对褚青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今天是想往租界里跑吧?

“真奇怪,明明你当眼珠子宠的『胞妹』还在他们手上,你居然会跑。”

湛小欢笑的口齿清晰,字面上那种。

常人牙齿本是方正的不规则,但偏生她的齿尖却泛著釉光,犬牙如淬了火铁钉般外突,而臼齿更是骇人,竟成了鯊鱼顎骨的倒三角锯齿。

褚青石提在手里的煤油灯扫过她唇缝时,莫名想起了城隍庙壁画里的拔舌钳,反正一样教人脊背发凉。

“嗯…从死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嚇破胆,这才闹出了荒唐事。”

想了想原因,褚青石收敛眸光,移过了视线。

湛小欢的年纪比这里的乞儿都大,在原身来之前就在戏班“安家”了。

以前听其他乞儿传过,湛小欢本家是六扇门嫡脉。

那年……

钟庆带著戏班过剑门关,便差点著了她爹的道,一手家传武学『催骨手』打得那是虎爪勾连,沾衣不过三寸便能震断三焦。

直到现在,钟庆胸膛上都有一块乌青的掌印,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

——正是当年慌忙逃窜时挨的半记“推窗望月”。

唉…可惜没打死这畜生,所谓……

——纵虎归山噬脐祸!

这两人怀恨在心,竟日夜蹲守把湛小欢给拐了!

为了报復,钟庆用尽手段疯狂折磨湛小欢乃至……

滚著金汁的铜壶浇烂皮肤,生剥的黑狗皮裹住溃烂的肌理,最后再用刽子手的修骨刀磨尖齿列……

自此,世间再无湛小欢,只有了一匹乡间传闻会背《大明律》的瘈犬。

褚青石安静的等著湛小欢吃了完。

原身记忆里一直都有些怕她,甚至要不是今天,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话。

不过这种怕,是出於愧疚。

因为在沦为饿鬼的胞妹『褚璇璣』来之前,湛小欢一直都是戏班的台柱。

卖艺的戏班大多上不得台面,又不可能高朋满座凸出一个雅,所以张铁生的戏班专走漕运支流的穷码头。

毕竟地里的庄稼汉寧相比咿呀呀的戏腔,更肯看铁枪锁喉的硬气功,这就更別提牵著一条会背《三字经》的瘈犬上场了!

那氛围……那看客,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正因为如此。

即使湛小欢时不时要灌三钱老山参並二两血竭调的药汤吊命,钟庆也只敢边餵边咒骂,不敢少半钱药量。

直到褚青石和褚璇璣的出现。

一头饿鬼的產生的噱头丝毫不差!但造就了湛小欢的待遇跌落谷底。

现在別说吊命的汤药,就连饱饭都没得吃。

“还好你今天没跑,不然真要硬闯的话,身上肯定满是窟窿。”

湛小欢咀嚼食物的动作很慢,上下顎每开合一次都要呲牙咧嘴很久。

她嘴里那口人为打磨出来倒齿只是徒有其形,非但撕不开生肉,反因牙床糜烂成了一口活刑具,每嚼半口糙食,都似拶刑用的竹籤在齦肉间游走。

“为什么这样说?”

为了弄清她脑袋那簇火苗边的含义,褚青石装作起了兴趣,没了离开的想法。

蹲在铁笼边,眼神不经意扫过。

“嘁……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当然不懂报童疾苦。”湛小欢阴阳怪气了一句:

“报童,报童,其实就是外滩底层结构的牺牲品,他们被强迫在指定的分销点进报,然后卖力赚取差价。但因为其微薄的收入时常需要兼职跑腿、擦鞋,兜售小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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