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之后,陶眠和荣箏就回了山里。

蔡伯还想留他们住些日子,但陶眠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挽留,也只是感谢。

元日捨不得。考中秀才后,他就要去府学读书了,离家更远。

他问陶眠为何如此匆忙要走,陶眠只是淡笑著,说山里离不开人,出来这么些日子,总要回去看看。

再说了,以后得空閒,还有机会去看望元日。

陶眠租了辆马车,荣箏先进去,掀开帘子,对著依依不捨的元日挥手。

陶眠则在车外,与蔡伯叮嚀两句,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又叫元日务必勤勉。

马车滚滚远去,在窄长的街市间,慢慢缩成一个黑色的点。元日揉了揉眼睛,蔡伯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一老一少跨过门槛,也回了內宅。

等察觉不到元日的气息了,荣箏才低下头,呕出一口血。

陶眠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两粒棕黑药丹,让荣箏服下。

荣箏顺从地服了药,不咳血了,但她的头髮几乎转瞬间变得白,容顏还在苦苦支撑。

“太勉强了。”

陶眠忍著心痛说。

荣箏饮了一杯热水,闭上眼睛,让散乱的內息重新凝聚成团,扬起唇角,浅笑。

“不能、咳咳,不能叫元日以后回忆起我来,总是病怏怏的模样。小陶,我不后悔。”

荣箏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在元日准备童生试的那段日子,荣箏坐在素舆上晒太阳,怀里抱著黄答应。

她抬眸望著檐下落叶,不尽感慨,自己年轻时飞檐而行,遍走巷陌,快意非常。

如今身子衰颓了,小心翼翼、提心弔胆,连咳嗽的声音都不敢大了,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咳得散了。

陶眠整日为她费神,元日那孩子,千里之外还要担忧她的身子。荣箏从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她也不愿在病榻上,结束她的此生。

所以她央求陶眠,让她恢復往日的神采和自如来去的身法,哪怕要她燃烧生命。

陶眠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就算荣箏在和沈泊舟一战后,没办法活到五十五岁之久,只要精心调养,至少也能到五十岁。

小神医也是这般认为的。

但荣箏说,对於现在的她而言,四十五岁和五十岁,又有什么区別呢。病痛消蚀了她的记忆。她在遗忘。

元日、蔡伯、照顾她的老婆婆、山下经常来送菜的年轻人……

她的师兄师姐,还有六师弟……

浮沉阁的师傅、沉砚师弟、杜鸿、杜懿……

她爱著的人,她恨过的人,这一个个名字,终究会变成一块块沉石,坠入滔滔的记忆之河中,被她遗忘,永远无法找回。

甚至最后,她会忘记陶眠。

“师父,再这样下去,终会出现某一天,我看著你站在我面前,却叫不出你的名字。难道您希望这一天到来么?”

荣箏很少叫“师父”,但她的祈求之心是如此强烈,她希望陶眠能答应她。

“不认得师父,不认得任何人,那样的荣箏,还是荣箏吗?

求您。您答应过我,会实现我的心愿,任何心愿。”

荣箏跪在床上,陶眠就站在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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