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故人远
蔡伯近来风湿的毛病重了。一场夜雨浇落,他的膝盖被湿气砸得动弹不得。
陶眠听闻了消息,立马来到老宅探望他,还专程带了几贴小神医做的膏药。
仙人做惯了照顾病人的事,给蔡伯熬药贴药,做得顺手。
灯火如豆,两人聊起了元日。
金举人,银进士。考上举人是件极难的事,而元日不仅考中了,还拿到第二的好名次。
“第二名,元日那孩子还修书给我,自责地说没考好呢。”
蔡伯把元日当自己的亲生孙子,每次提起他,笑得两只眼睛眯缝起来,自傲不已。
“他还提到童生试时,没拿到县案首的那次,说自己老是欠点火候,总拿第二名。”
陶眠闻言也有了笑意。
“凡事忌满。前面拿的第一太多,对后面未必是好事。这孩子的路还长著呢。”
“是啊,还长著。”
蔡伯捶了捶腿,嘆息一声。
“他还年轻,我却老矣。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眼看见他高中状元,荣归故里的那天。”
蔡伯说得伤感,陶眠也沉默下来。
不止是因为老者的话,这话,已经是他近些日子第二次听了。
除了蔡伯,荣箏也在苦苦支撑。
“我得……等那孩子金榜题名,再走。”
荣箏的头髮全都白了,只是容顏似乎受了上一回的影响,始终没有衰老,凝固了时间的美。
这也是她唯一值得安慰的事。
荣箏是个极少幻想的人。或许和小时候在浮沉阁的经歷有关,她知道现实永远冷脸待人,冷眼旁观。
所以她不指望著依靠意志就能克服寿命的极限,她和陶眠商量了许多办法,让她再拖一些时日。
如果实在无计可施,走到最后一步……
那她也与陶眠说过。若是她在元日准备考试的前夕走了,就拖一拖,不要马上告诉他。
若是元日考中了功名之后离世,那也別逮著喜庆的日子,平白添了几分晦气。
陶眠不让荣箏说这样的话。
“元日自小也是跟在你身边长大的,他怎么会这样想你。”
荣箏轻轻摇头。
“是我自己这样想。小陶,我不想我的死,为任何人添麻烦。”
乡试之后的次年,就是会试。二月,院子新种的一株白须硃砂开了,元日踏入贡院,全国举子共会一堂。
陶眠自寢房步出,见那梅开得艷灼,心中一喜。
一阵山风顺著屋檐斜飞的弧度,吹动树枝掛著的残雪。冬阳漫漫,飞雪被阳光照射,闪闪如金。
那梅也隨之而落,飘飘洒洒。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荣箏房中传出一两声咳嗽,陶眠回头,却见徒弟把自己屋子的窗也敞开了,坐在窗前,笑靨如。
“开得真好啊,小陶。”
荣箏用帕子捂著嘴巴,又咳嗽两声。
陶眠走到她窗前,將窗户掩上半扇。
“院里风冷,別吹得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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