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寧看著她的背影,没什么表情地也鬆开了揪住的手。

周如故揉了下脖子,低声抱怨:“那个蛮丫头,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陈寧冷冷地道:“滚!”

周如故却笑著凑过去,搭上他的肩膀:“嘖嘖,我和春和可比你和景明晚在一块呢,都是上药,你怎么不下手呢,把她的避子药换了,说不定她怀了孩子,就不会固执己见了!”

陈寧没什么表情地道:“我做不来那么卑劣的事。”

他顿了顿,幽幽地道:“她如果不能隨心所欲地过她想要的生活,为了孩子妥协,就不是景明了,有了孩子並不能解决矛盾,只会製造更多无法解决的矛盾。”

生了孩子就能解决夫妻或者情人之间矛盾,是最愚蠢的说法。

母亲当初明知道父亲心中有旧爱,她却依然求著外祖父外祖母,两家联姻,嫁给父亲。

只因为她爱慕父亲,以为父亲旧爱已死,父亲就能把深情都给她。

父亲对母亲相敬如宾,从未纳妾,洁身自好。

可母亲却反而越陷越深,以为有了孩子,有了他,就能改造父亲,把父亲改造成彻底忘记旧爱,全心待她的男人。

父亲稍有言语不慎,不哄母亲,出身大家独女的母亲便哭闹不休,又偷偷背著父亲烧了红姐临阵杀敌时唯一留给他的同心结。

父亲大怒与母亲爭执,那一枚染了许多同袍血的同心结除了象徵著红姐,也象徵著赤血。

母亲发现一直包容自己的父亲其实心里没忘了红姐,就开始时时威胁父亲要带著他跳水去死,闹腾了好多回。

他五岁那年,寒冬腊月,把他推进了家里的人工湖,自己也跟著跳了进去。

好在家中僕役们救了他们。

这下,彻底激怒了父亲,父亲担心他的安危,逕自將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母亲气得闹腾著不肯吃药,结果天寒地冻,当晚就闹出了急症,那年冬日去世了。

父亲心中愧疚,从此將他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又当爹又当娘地將他拉扯大。

他以前怨恨过父亲,如今却忽然有点明白了父亲和母亲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

只是,他从小便知道……

永远不要试图逼迫改造一个人,那只会出现悲剧。

姻缘一途上,选择对的人,永远比改造一个人,更重要许多。

更不要指望孩子能改善两人的关係,只会导致更多的不甘心和矛盾潜伏在心中,最后酿成悲剧。

逼迫一个人妥协,迟早被反噬。

周如故和陈寧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当然知道陈寧幼年失母的事情和一点隱情。

只是不想其中还有这许多內情。

他嘆了口气:“我爹倒是娶了好几房妻妾,开枝散叶,家中也算不得和美,那时候阿爹说像你家这样,只有一个主母,虽然早逝,可少了许多矛盾,家中安寧,我就想著这辈子,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

如今看来,这是人和人的幸福都差不多,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

“这也是即使我心思阴暗,甚至动过想要把景明废了武功,关她在身边的念头,也只是心思一闪而过。”陈寧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周如故有点悚然地瞅著陈寧,嘀咕:“说实话,你要真对她动这种心思,我猜你做得到。”

毕竟陈寧的心思细腻縝密,又经商多年,还是十九军那种军中专司潜伏刺杀侦缉的头儿,没点阴狠在身上,怎么混。

陈寧淡淡地道:“但,如果……景明不是那副自由自在的糙样子,或许我未必会喜欢她,我不想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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