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王小仙和李復圭,有过无功?

东京,垂拱殿。

所有的两制以上大臣俱都在束手而立,神情严肃,主位上却是空的,少年天子下詔让他们这些宰辅开会,他们人到了之后官家本人却是不在,而他们却只能干等著。

这种事在大宋本来是极少出现的,毕竟北宋的歷代官家对他们这些宰执都还是极其尊重的,你要有事儿你不叫大家来不就得了么,两制以上大臣议事本来在大宋也不是什么常例。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甚至他们过来等一会儿,都已经快要形成惯例了。

而且不同於以往,这些宰执在此枯坐等待之时,居然也没人聊天,而是神情严肃,各自或是闭目养神,或是盘算著什么,说话也都是窃窃私语,整个垂拱殿竟是有著些许压抑的气氛。

轰得一声大门推开,赵頊从外边走了进来,却见他身披甲冑,浑身大汗淋漓还喘著粗气,手里居然还拿著一根马鞭,大步的走向皇位,一屁股坐下,气都还不喘匀,也不和群臣寒暄,开口便问:“今天又有哪里出了问题,朕的大军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自从王小仙去了西军之后,赵頊几乎是每天都要召他们开会,而且每天几乎都是以同样的问题为开场白的。

说白了就是在催,就是在给这些大臣压力。

不止如此,而且每天赵頊都要“练兵”,就是学李世民领著自己的羽林、虎賁两卫到处骑射训练。

只是人家唐朝时候的太极宫足够大,在宫里就有足够大的地方训练,而北宋,莫说皇宫里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就算是整个东京,乃至东京周边都找不著像样的地方了。

东京本质上是一个以开封为核心,由二十几个城市所组成的城市群,本来还有点郊区的,现在一扩再扩,那是一点都没了。

因此赵頊练兵,甚至不得不越跑越远,都跑到陈留去了,纵使是骑兵,每天光是这一来一回,至少也是小半天的时间。

本质上这其实是一个形式大於內容,务虚多於务实的事情,为此他们这些大臣也不得不在开会之前等待,赵頊本人更是每天除了开会和练兵之外几乎就抽不出来时间来干別的事情了。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的务虚,却是使赵頊这位少年天子的威势越来越重,渐渐的当真有了一些乾纲独断的意思,睥睨一扫,群臣竟是无人敢和他对视。

韩絳:“官家稍安勿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出征毕竟不是儿戏,从洛阳急调的二十万石粮草已经运送到京兆了,然而华州一带,港口年久失修,民夫调遣不利,稍稍耽搁了一些,东京的封装库帐目上也有点对不上,而且渭水结冰,正在发民力捣冰,可总也需要时间,確实是耽搁了一点。”

赵頊马上打断吩咐道:“擬詔,让李宪亲自带人去一趟华州,顺便考察渭水破冰情况,如当地官府有人拖延,知府以下,允其先斩后奏,凡四品以下官吏,无论文武,无论证据是否扎实充分,只要是误了粮草运输的,先杀了再说,告诉他,这是军法。”

一眾大臣面面相覷,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当然可以反对,两院也可以不擬詔,但人家李宪是內臣,说白了这件事人家有没有詔书都一样做的,这个反对本身並无多少意义。

而且那知制誥吕惠卿在听完赵頊的吩咐之后已经立刻直接拿出圣旨来开始动笔写了,执行力槓槓的。

说到底隨著赵頊本人的威势越来越重,而两府两制大臣是不可能同心协力一同对抗皇权的,如吕惠卿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谓的相权制衡君权,很可能只是个美好幻想而已。

“西军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见群臣没有反对,赵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进而进一步的问道。

这货现在是真的急呀,生怕都不等他御驾亲征,西夏就投了。

西军前线这仗打的,势如破竹的,显得西夏好像还有点不堪一击了呢。

“官家,秦风路经略使李师中有奏上,弹劾环庆路经略使李復圭轻启边衅,弹劾王小仙擅杀大將,奏摺已在银台了。”

“什么?”赵頊先是一愣,隨即便又勃然大怒:“入你娘,他李师中到底还要不要脸了?这便是所谓的士大夫么?当初是谁举荐的他?”

还能有谁,不是富弼就是文彦博唄,如今两个老头都已经退休,再去追究他们用人不当,实在就有点过於荒谬了,群臣很默契的谁都没接这个话茬,这应该只是赵頊在盛怒之下的胡言乱语而已。

这时候追究举荐的责任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李师中本人要怎么处置,那却是不得不好好商议一番的了。

说话间,赵頊已经从小黄门手里拿到了李师中的弹劾奏疏,並不出意外的就看了个血压飆升。

“按他的说法,李復圭孤军深入,和蔡挺,郭逵三人联手,吃下了整个静州,几乎做到了全据贺兰山天险,反而是有过无功,西军的四个经略使中,只有他才是公忠体国的那个,朕是不是还应该奖励他啊?两府是什么意思,此人如此离谱,居然只是驳斥么?”

“官家。”

眼看赵頊就要动怒了,而曾公亮慢慢悠悠的出列,摆明了又打算倚老卖老,却是司马光主动站出拦下了曾公亮,出头道:“官家,臣以为,李师中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诚然,此战我宋军確实是胜了,那臣敢问,是不是只要仗打贏了,他们的其他一应罪责就全都连提都不能提了呢?”

眼见司马光站出来了,曾公亮呵呵一笑,立刻就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半点也没有刚刚站起来时快要不行了似的的老態。

自从文彦博退休之后,保守派的旗帜便已经自然而然的交接到了司马光的手上,如今的朝堂之上,司马光便已经是保守派的一个旗帜了。

赵頊对司马光也是怒目而视,却是怒问道:“司马公以为,李师中所言道理何在?”

司马光却是从容应答:“臣斗胆敢问一下两府,李復圭孤军深入,主动进攻,到最后三路西军联手,打了这么大的一场仗,两府事先可曾知情?”

韩絳和曾公亮同时摇头。

“官家,这就说明此战,分明乃是李復圭本人一力谋划,策划,就连廊延路和涇源路,也是盲动的,此战固然是贏了,可若是败了,又当如何呢?他李復圭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官家您就要御驾亲征,到时前线有什么决断,自有官家做主,既然梁乙埋的大军又没有打过来,那他选择主动出击,冒了如此大的风险,怎么就不能算是轻启边衅呢?”

“更不必说,此次西夏失了整个静州,还有塞门寨,金汤寨,西安寨,如此大的损失,如何会不报復?恐怕必然也是会上下同欲,与我大宋不死不休,不知要打多少年,消耗多少国帑了,怎么就不是轻启边衅了呢?”

赵頊:“你的意思是,梁乙埋可以攻打我大宋,而我大宋的边军將领还不能反攻了?”

司马光坦然相对:“不是不让他们反攻,但总不能是他们都反攻了,而中枢却一无所知吧,这么大的事,如何是他一个经略使就能定下的呢?

官家,轻启边衅的重点不在於边衅,而是轻启啊,臣敢问官家,李復圭此举,將中枢置於何地,將官家您,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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