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翊,在发现他们办事不易时,也是直接开了口,取出一道令牌递给他,允许他隨时进入中书省衙署来找自己匯报事宜。

得了这道令牌后,徐祥更加是信心大增。

先前想去中书省见马爷一面,连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右司门口每日排队排著上百名地方官吏,几日都轮不到通传他们的事。

如今得了这样的助力,今后再遇到什么刁难,隨时隨地能找马爷解决问题,他们还怕什么呢?

玄武湖造船的事,这就算是定妥了。

就在不久后,崔海前来传话。

“殿下,恭喜啊,义父已经取消你与扩廓亲妹的婚事了。”

“什么?”

朱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又问了一遍:“义兄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与那个元女的婚事取消,与邓寧的婚约一如从前,这是义父方才在大殿里传出的口諭,我即刻就来报你。”

听到这话,朱心怒放,使劲一拍前来报信的崔海:“好兄弟!”

说罢,他立即转过身去,如一只欢喜的狮子一般衝到姐夫身前,抱起了姐夫在原地转起了圈。

“好姐夫,好姐夫!”

“姐夫今日不仅救了我,还救了寧儿,今生能得这样一位姐夫在身边助力,真乃一大幸事!”

胡翊好不容易才从朱身上挣脱下来。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这画面太噁心了,他实在难以想像,更加接受不了。

此刻的朱,感激到对於姐夫视若神明的地步,当即衝著胡翊三拜,不禁是开口承诺道:“我欠姐夫一个天大的恩情!”

“朱有恩必报,姐夫的恩情,我今生记下了!”

胡翊笑著道,“我不过为你说了几句话而已,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要感谢的?”

“不行,我都记在心里了,姐夫!”

胡翊只好是望著朱,语重心长的对他嘱咐道:“明日朝堂上要再提封王之事,將来你做了亲王,地位仅在太子之下。

真要说什么报答,將来到了自己的封地上时,好生做个好王爷,为国戍边,为民办事,不要肆意胡为,就算是对我的报答吧。”

朱郑重点了下头,“姐夫,我记住了,只是你怎么就怕我学坏呢?”

“才不会呢,你的担忧是多余的!”

朱对姐夫是感激不尽,沐英则就对姐夫如何妙计救了朱感兴趣,大家一下又都由悲转喜,乐呵呵的,这更是引起沐英的好奇。

“姐夫,你当时到底怎么跟义父说的?能跟我们讲讲吗?”

“对对对,姐夫,你跟爹到底怎么说的啊?他就这么听你的话?”

他们这二人一好奇起来,徐允恭就一个小孩儿,就更加想知道其中的故事了o

但胡翊岂能把真相说出来?

给观音奴莫名其妙的安了个病症,坏人家名节,这种事儿也就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讲出来。

至於撒谎骗皇帝的事,就更要烂在肚子里。

他就故意卖了个关子:“这话却不能告诉你们,说出来就不灵了。”

“哎呀!”

沐英一下就翻起了白眼,“姐夫净是这样吊人的胃口。”

崔海此时便请朱回宫,叫沐英將他护送回去。

拉著胡翊,崔海也是开了口:“姐夫,太子那边也在请您过去一趟呢。”

眾人各自离去。

等他们都走后,那位三山门船坞的秦主事,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痛的呲牙咧嘴————

擦著额头上的冷汗,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这些人,赶忙是过来跟徐祥赔不是,方才有多么囂张,如今便有多么卑微。

好在徐祥知道,还要指著这帮人造船,自然也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將此事化解下来。

这位秦主事大概也想不到,对徐祥的拿捏,这本是一次试探。

藉此由头设些阻碍的目的,是想搞清楚朝廷这一次开海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不承想,这个刁难却意外撞上駙马爷与二殿下前来,白白挨了这一顿毒打,现在脸上、背上、脖子上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不过,这挨了十几鞭子也不是全无所获。

从駙马爷到皇子爷,今日都来了,看起来朝廷对於此次开海决心极大,是真要將几年前设定的禁海令推翻在地了。

出海自然需要造船,造大量的船!

造船便需要巨木。

这顿打不白挨,现在传回消息到福建老家,趁此机会囤积巨木,等待商机即可。

最迟一到两年,能不因此赚个盆满钵满吗?

这秦主事不但无怨,想到此事不禁心中激动不已,只是他一激动,牵连到脖子上的伤口,不免又是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文华殿里。

朱標见姐夫来了,显得有些惭愧,他赶忙用冷水洗了一把涨红了的脸,使自己冷静下来。

“姐夫来了?”

胡翊过来见礼,然后在朱標身旁坐下来。

“叫你来也没別的事,就是听说駙马府上诸位亲眷们明日要启程回定远,我来跟姐夫说说,会多派几个暗桩,爹那边也会加派检校,一路上全程护送,绝不叫姐夫担心。”

“太子有心了,臣,多谢太子!”

“姐夫与我还见什么外?”

由头也找完了,此刻的朱標,反倒是有些尷尬起来,只得是硬著头皮找起了话头。

“姐夫在中书忙,一日四五百份奏摺我都知道,只是如此一来,姐夫身体如何?可还忙得过来?”

胡翊听到朱標的语气,在关切自己的时候,略微僵滯了一下。

从这里,他已经听出了朱標话语中的不自然,料想到这是话里有话。

不过,也正好,詹事府的事他本来就兼不得了。

一来他现在根本无力兼顾东宫的事,长久下去,若出了岔子反倒不好。

二一个,从古至今,你见过有几个人,敢在身兼著宰辅之职的同时,还连太子东宫之事皆决於自身的?

歷史上又有几人?

这么大的权柄,你要是碰上个刘禪那样的皇帝,倒也说得过去。

但你碰上的是朱元璋这样强硬且多疑的皇帝,揽这么些权,这不是找死呢嘛?

胡翊早就有心放掉些权力,如今身在中书虽是代行,名不正言也不怎么顺。

但后面做右相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也正要用中书省的权柄,去推进自己的理想。

相比之下,东宫这个摊子自然就要让出来。

一念闪过,胡翊立即就开了口:“这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说,只是一直难以启齿。”

“姐夫请讲。”

“太子也能看出来,我如今实在无法兼顾,中书的事都忙不过来,詹事府又是我一手整肃出来的,我总不能占著这地方却不做事。

为首者若是糊弄,那底下人等自然也会跟著糊弄,如此,原本整肃好的詹事府再陷入混乱,这非我本意。

本打算过几日找个大家都乐呵的时候,我再提这件事,但我看今日是个机会,太子你能不能换个人替代我,將我从东宫解脱出来?”

“啊?”

朱標没想到,姐夫一上来就提出了请辞的事。

“姐夫,东宫的事你可不能辞啊!”

“可我必须得辞啊,我还是提议由宋濂接任詹事之职,但东宫造物局与製药局需要攥在你手中,除你之外不可让任何人管理,这其中的利益眾多,避免被他人瓜分。

至於承暉司,这个司主本就是你的,承暉司职责便是保护太子与东宫的一切干係事,我今后不在东宫,也就不必再动用,否则便有违律之嫌。”

胡翊一上来就把权都交了。

而且宋濂如今已经彻底归於皇帝,他提议宋濂接任,何尝又不是一种大公无私的让贤呢?

此刻,胡翊主动提及这件事,他越是大公无私,越是令才十六岁的朱標心中觉得愧疚万分。

再加上姐夫连造物局和製药局都要交给他,承暉司一个暗桩不留————

这搞的他一时间就连同姐夫说话,都显得尷尬起来,颇有一种一张口就觉得对不起姐夫的感觉————

而胡翊深知,在洪武朝,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瞎想。

他要学的只能是张良、是萧何,而不是韩信,更加不是长孙无忌——

华盖殿上。

本来对於怀疑女婿的事,就心生愧疚。

当朱標前去匯报试探的结果后,朱元璋更是心生出无边的惭愧出来,父子二人竟都觉得对不起胡翊,不禁为之愕然——————

翌日早朝,胡翊与礼部侍郎钱用壬共同提及太子婚事,皇帝准许。

左相汪广洋再劝陛下赐封皇子,群臣保奏,朱元璋同意,並令翰林院擬出赐封亲王名单。

在朱標的建议之下,胡翊詹事的位子不动,而是將少詹事改为左、右两个,相互制衡。

以宋濂为左少詹事,李希彦为右少詹事,东宫大事依旧交由胡翊总决。

此外,东宫造物局与製药局,依旧由马执掌,独立於詹事府之外,但算作是东宫的產业。

数日之后,朝堂上传出风声,试点將开,新政三策的內容开始流传开来。

但与此同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扩廓突然派遣密史,向朱元璋示好,主动提及了联姻之事。

这令老朱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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