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少交一份粮,便是抗税,便是罪民,胥吏便可如虎狼般上门催逼,闹得家破人亡亦不鲜见。

可朝廷明发詔旨、陛下硃笔御批的拨款,缺斤少两竟成了常態?上位者一句体谅朝廷艰难,量入为出,便可轻轻揭过?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道理?!这煌煌天日之下,真没有公平二字吗?”

秦思齐不死心,给皇帝写了信,但结果是石沉大海...

夕阳西下,看著民夫们领了今日的饭食,蹲在工棚旁,狼吞虎咽。

他们脸上有疲惫,有满足,却独独没有对未来的奢望。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被盘剥,习惯了在生存线上挣扎。

“谁也改变不了……”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星斗满天,工地上的喧囂渐渐平息,只剩下巡逻兵士的脚步声。

秦思齐站起身,拍了拍官袍上的尘土,自己不能让工程停下来,不能让这数万满怀希望的民夫失望。

这个窟窿,必须填上。但怎么填?再去据理力爭?恩师的信已经表明了態度。上书弹劾户部?那是自寻死路。

“揣著明白装糊涂…没想到,我秦思齐,有一天也要成为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也要学著,在这浑水里摸鱼了。”

回到行辕,连夜召来了王振河与张铭。

“王令史,张主事,从明日起,民夫的伙食標准,进行调整。稠粥改为稀粥,杂粮饃饃分量减一成。工钱……暂时按原定数额的七成发放。”

王振河和张铭闻言,皆是大惊失色!王振河急道:“大人,…这如何使得?民夫们全凭这点饭食和工钱支撑力气养家,骤然削减,恐生变故,寒了民心啊!”

张铭也一脸为难:“大人,当初安民告示言之凿凿,如今食言,恐损及大人威信,若有人煽动……”

秦思齐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

“本官知道后果。但户部拨款短缺三成,此乃事实。恩师来信,亦暗示朝廷艰难,款项仅止於此。

工程不能停,核心物料採购不能省。这个缺口,只能从这里省出来。本官暂时…別无选择。”

“有些事,总需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本官来当。你们下去执行吧,若有民夫质问,便说是漕运周转暂时困难,待后续款项到位,再行补发。”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官场惯用的託词。

选择了牺牲一部分民夫的短期利益,来保全整个工程的大局。这无关对错,只关乎残酷的现实选择。

命令下达了。第二天,当民夫们发现饭碗里的是粗粮粥,拿到手的工钱明显缩水时,工地上一片譁然,抱怨声、质疑声四起。

监工们按照吩咐,硬著头皮解释。

秦思齐远远地站在堤岸上,看著那骚动的人群,看著那些失望愤怒的面孔,心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自己亲手打破了承诺,在这浑浊的世道里,想做成一点实事,清名与手段,理想与现实,竟如此难以两全。

这条治河之路,远比他想像的要崎嶇,黑暗得多。而秦思齐,才刚刚开始领略其中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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