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刘海中一家不欢而散的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贾家薄薄的门板上,余音未消。屋里,昏黄的煤油灯將几道影子拉得摇曳不定,映照著各人复杂的心绪。

贾张氏对著关上的门板,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一家子没脸没皮!还想讹钱?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她叉著腰,脸上还残留著刚才激战的余怒,但更多的是胜利者的得意和护犊子的蛮横。在她看来,孙子没赔钱没磕头,还“警告”了刘家小子,就是大获全胜。

秦淮茹却没那么轻鬆。她默默收拾著刚才被刘海中拍得叮噹作响的桌子,动作有些迟缓,眉宇间锁著一抹化不开的忧虑。她走到棒梗身边,看著儿子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依偎在他怀里、已经睡著的槐,以及旁边紧紧挨著哥哥、小脸上还带著一丝后怕的小当。灯光下,棒梗的侧脸线条比以往更加清晰硬朗,身形在单薄的袄下也显得异常挺拔结实,那是一种不同於往日的、带著力量感的变化。可这变化,却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棒梗…”秦淮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手,想摸摸儿子的头,又似乎有些犹豫,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你…你护著小当和槐,妈知道你是对的。妈心里…是暖和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恳切和深沉的担忧,“可是…下次,万一…万一再遇上这种事,能不能…別下那么重的手?光福那脸肿的…光天那样子,看著是真疼啊…妈不是怪你,妈是怕…怕哪天万一真打出个好歹来,派出所来人把你抓走了…妈可怎么办?你妹妹们可怎么办?”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带上了浓重的哽咽,眼圈微微发红。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孩子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更让她恐惧的了。棒梗是她的长子,是这个家未来的希望,她承受不起任何闪失。

贾张氏闻言,立刻不满地插嘴:“淮茹!你说什么丧气话!棒梗打得好!对付刘家那种不讲理的玩意儿,就得狠!不狠他们能长记性?你看看,这一顿揍,院里哪个小崽子还敢欺负咱家丫头?这叫杀鸡儆猴!懂不懂?”她瞪了秦淮茹一眼,显然觉得儿媳妇太过软弱。

棒梗抬起头,目光从熟睡的槐脸上移开,迎上母亲担忧又泛红的眼睛。那眼神里饱含的爱与怕,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因智脑强化而带来的些许冷漠外壳。他轻轻將槐放到炕上,盖好小被子,又安抚地拍了拍小当的背,示意她也去睡。然后才转向秦淮茹,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带著一种超越年龄的篤定:

“妈,我知道您担心。您放心,我有分寸。”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而清晰,“今天这事,不是简单的打架。刘光福抢的是槐的救命粮,推倒的是我亲妹妹。刘光天更是想从背后偷袭我,下手也不轻。如果我当时软弱一点,或者只是轻轻教训一下,结果会是什么?可能是槐被推得更重,可能是小当也被打,甚至可能是我被他们兄弟俩打趴下!在这个院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只有一次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让他们知道动我妹妹的代价是什么,以后才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光福跳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母亲和奶奶,最后落在两个妹妹熟睡的小脸上,语气斩钉截铁:“杀鸡儆猴,不是为了逞凶斗狠,是为了立规矩!为了告诉所有人,谁敢动我贾家的人,尤其是我的妹妹,就得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今天之后,您看著,这个院子里,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孩子再敢欺负小当和槐一根手指头!这就是我要的结果。至於派出所…”棒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透著强大自信的弧度,“只要我占著理,是他们先动手、先欺负人,就算去了派出所,我也不怕。『零』…它会帮我分析,该怎么说,怎么做。”

他最后提到了智脑,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秦淮茹和贾张氏都愣了一下。贾张氏是纯粹听不懂啥叫“零”,只觉得孙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听著就厉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秦淮茹则眼神复杂地看著儿子。她听懂了儿子话里的逻辑,那份清晰的条理和强烈的保护欲,让她既陌生又无比欣慰。儿子真的长大了,像个能扛起家、保护妹妹的男子汉了。那句“占著理”,那份提到“零”时的篤定,確实让她悬著的心放下了一部分。可那句“派出所我也不怕”里透出的锋芒,以及那“杀鸡儆猴”背后的冷酷,又让她心底深处那粒担忧的种子,悄然扎得更深了一点。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嘆了口气,伸手替棒梗理了理衣领:“妈知道了…你有主意就好…但…还是万事小心点。”

棒梗点点头:“嗯,妈,您也累一天了,早点歇著吧。”

夜深了。

煤油灯被捻得很小,只留下一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炕头一小片区域。贾张氏早已鼾声如雷。小当和槐在棒梗身边睡得香甜,小脸上还残留著吃饱后的满足和安全感。棒梗闭著眼,呼吸均匀,似乎也已熟睡。

然而,在寂静的黑暗中,隔著薄薄的布帘,外间传来母亲秦淮茹极其轻微、压抑的嘆息,以及她与贾张氏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妈,这个月的粮票…又快见底了…”秦淮茹的声音透著浓浓的疲惫和焦虑,“厂里这个月任务重,加班多,可定量就那么多…棒梗现在饭量也大了,小当槐也在长…早上那点棒子麵糊糊,根本顶不了什么事…”

贾张氏的鼾声停顿了一下,接著是她带著睡意和不耐烦的嘟囔:“…还能咋办?勒紧裤腰带唄…让棒梗少吃点,半大小子,饿两顿死不了…省下点给丫头…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省?怎么省?棒梗正长身体呢!饿坏了咋办?”秦淮茹的声音有些急,隨即又压下去,“…我今天看副食店,连最便宜的萝卜缨子都没了…黑市上的棒子麵又涨价了,还死贵…手里那点钱…”

“…哼,还不是怪你!当初傻柱那饭盒…你要不假清高,多接济点…”贾张氏的声音带著埋怨。

“妈!您又说这个!”秦淮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又迅速压低,带著委屈和恼怒,“…傻柱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吃人嘴短!咱家再难,也不能让孩子看轻了!棒梗现在懂事了,更不能…”

婆媳俩的低声爭执,如同细小的砂砾,摩擦著棒梗的耳膜,也磨礪著他心底刚刚萌芽的某种决心。

【听觉信息分析:】“零”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意识空间响起,【目標:秦淮茹、贾张氏。核心议题:粮食短缺,经济压力。情绪状態:高度焦虑、绝望、无助。结论:宿主家庭面临生存资源危机,亟待补充。】

棒梗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没有丝毫睡意。炕上的温暖和妹妹们均匀的呼吸,与外间传来的愁云惨雾形成了刺眼的对比。怀里揣著价值连城的金条和银元,家人却在为明天的口粮发愁…这种荒谬感和紧迫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因立威而带来的些许轻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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