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的身体还在抽搐。
血液从脖颈翻开的伤口流淌下来,倾泻在“啖吔咦珂”的额头,又分成两道各自从眼角流落,光影参差里,仿佛神像淌出了血泪。
咔~嚓。
细碎又密集的破裂声,昭示著某种恐怖的变化已然到来。
先是白光大放,恶臭瀰漫,填塞神堂。
接著是殿內残余的浮雕纷纷剥落,碎石、烟尘瀰漫。
最后,“啖吔咦珂”终於溃散成沙尘,敞开了封印的洞口,於是密密麻麻的“线虫”从中涌出,转瞬就將萧疏吞没。
妖魔已然脱困,眾人面前又只剩下一个选择:跑!
他们跨过石阶。
石阶上的“绒毯”疯长,甚至跨过门槛,蔓延进入神殿內部。脚踩上去,就像踏进半凝固的胶水。
他们逃入村庄。
“死去”的村子“復活”了过来,先是各家各户听著欢声笑语,接著腐朽的门户打开,一团团斑斕霉菌粘合成的人形走了出来。它们跳著怪异的舞蹈,唱著听不懂的歌曲,热情向眾人围拢,仿佛在邀请他们参加祭典。
眾人尖叫著推开它们,一路逃上索桥。
桥下暗河激流不知为何又激盪了几分,恐怖的咆哮在溶洞中迴荡,眾人不敢下望,仿佛看一眼就会失足跌落,捲入激流,撞上凸出的岩石,身体四分五裂。
战战兢兢通过索桥,终於抵达了隧道口,却没法子再往前走——先前消失的怪物堵唯一的出口,等著他们自投罗网。
“完了。”曾广文失魂落魄。
“我们跟它拼了。”王忠民带著哭腔。
可是最后一支手电筒也终於耗尽了电量,光照很快暗淡泯灭,冰冷潮湿的黑暗围拢上来,浇灭了仅存的勇气。
眾人绝望等死。
突然。
隧道中映出火光,紧接著,一个巨大火球飞出隧道,和怪物撞作一团翻滚几圈,火光里又迸出青光,纵横交错,將怪物切成零碎。
而后火光中跳出个人来,反手一抖,那火球张原来是涂满油的防水布,被他当空抖开將怪物的零碎全给兜了进去,再丟到没有积水的高处,任它燃烧。
这才转过身来,是个眉眼锐利的青年,不是李长安还能是谁呢?
…………
时间往前推。
因异变而疯长的霉菌让山村变得愈加险恶。
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沦为霉菌温床的风险。
但好歹怪物都被解决了,胳膊上沾染的霉菌也没穿透雨衣钻进皮肤,李长安一边往回赶,一边凝神沟通留在屋子里的游犬符,然后得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所有人都不见了!
接下来的归程艰难且危险。
霉菌肆意生长,斑斕的菌丝几乎淹没了村子,李长安不止一次看见,来不及逃走的老鼠、鸟雀被菌丝裹缠,不消片刻就化成乾尸。
他只得借著“甲马”挑没被淹没的屋脊飞纵,偶尔,还得动用仅剩的灵符烧开落脚之地。
当他终於回归。
房梁燃烧的大火已被雨水浇灭,留给他的,是地上完好的“符圈”以及旁边倖存的一箩筐燃烧瓶。
他祭起冲龙玉,追踪眾人遗留的气味儿时,却发现一股子女士洗髮水的气味儿掺杂其间。
…………
时间回到现在。
隧道口。
李长安劈头就问:
“萧疏呢?”
眾人劫后余生的欣喜顿时一沮,在加上易宝华失魂落魄的模样,李长安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知道了。”
他嘆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王忠民第一时间附和,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可当他踏入隧道,却被李长安给揪了回去。
“这边走不了,外面堵著更狠的!”
王忠民茫然。
可是里面刚脱困的那位不是最狠的么?
李长安当然知道。
他冒险衝下溶洞,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为了送死,当然是有所计划的。
但现在没有废话的时间。
“跟我来。”
反倒朝著溶洞深处而去。
…………
当眾人回到暗河边上。
对岸的村庄已被一层朦朧的白光笼罩,迷离中,可以瞧见许多衣饰华丽的男女正向著空中身披光辉的神灵伏地叩拜。虔诚的诵咏声裊裊传来,听不真切內容,但只觉分外悦耳,且附著阵阵香甜的气息,直让人熏熏欲醉,想要……
“醒来!”
邵教授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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