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爱一样如山。
吴天泽的家在山上,距离市区60多公里,而且每天只有一趟班车。
此时已晚上9点,他只能在常住的旅馆凑合一晚。
第二天中午,吴天泽草草吃了碗刀削麵,背起行囊往汽车站赶去。
13路公交车还是那样挤,售票员依旧那样暴躁,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吴天泽在摇晃的车厢里转身都是奢望,他紧紧抓著拉环,生怕一个剎车就落个狗吃鸡蛋皮。
好在临河城並不大,20分钟的车程很快结束。
他逃似地挤出车厢,直奔写著《临河——山顶》的依维柯上。
“哟,小泽,你咋回来了。”
“对啊,昨天你妈妈还说你要等暑假才回来。”
“呀,你这髮型是北平时兴的哇,看著就带劲儿。”
车上都是回山顶乡的人,一见到他,便七嘴八舌地问起。
“么有,我回家办点事,很快走。”
吴天泽笑著说了句,又叔叔婶婶地叫了一圈,才坐到靠后的座位上。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地想起母亲和弟弟,他们会很好相处吧?
还有那个叔叔,会不会投资电影?
退学的事是暂时瞒著,还是坦白?
伴隨著这些疑虑,依维柯缓缓启动,往山上驶去。
车子沿著蜿蜒的盘山公路前行,山间独有的泥土气息渐渐唤起了吴天泽的记忆。
他望著路旁初现嫩芽的树木,远处若隱若现的山峦,以及错车时窗外的悬崖峭壁,莫名地感到亲切。
而路边那些红色標语,又让他不禁暗笑。
《护林防火,人人有责》
《拦截警车是违法行为》
好嘛,这是哪个人才写的標语,合著拦截其他车就不违法了?
这也是有了煤炭后,才闹出的笑话吧?
说起山顶乡,称一句世外桃源也不夸张,有山、有水、有百年苍松,还有珍稀鸟类。
但自从这里发现了煤炭,一切都变了。
清新空气没了,只有拉煤车呼啸而过的煤灰,清澈见底的溪流也被煤泥填满。
吴天泽想想都觉得疯狂,130多家煤矿中,仅20家有手续,剩下全是黑煤窑。
记忆中,一个初一輟学去挖煤的同学,等他毕业,人家已开上了桑塔纳。
那可是94年啊,而且那时煤炭的出坑价才55块钱一吨。
类似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一些胆子大,路子野的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吴天泽要找的叔叔——林二奎,便是其中一员。
88年,林二奎和父亲合伙买了辆拖拉机拉煤,刚准备大干一场,父亲却得病而亡。
林二奎也能吃了苦,一个人愣是將买拖拉机借的钱全部还清,此后每月照常给吴天泽家分红。
可惜好景不长,机改车的出现,彻底將拖拉机淘汰。
林二奎无奈卖掉拖拉机,將一半钱给吴天泽家送来,母亲死活不要。
两人你送我还好几天,期间正好赶上经常拉煤的煤矿要卖,林二奎动了心思便没再客气。
林二奎先是借钱,后又贷款,还把吴天泽家的三亩核桃树卖了,才凑够钱买下这家煤矿。
谁曾想,刚买下就遇到了上头严查个体开採,煤矿就此停了。
这可苦了两家人,一家,两个儿子等著吃饭,另一家,一屁股饥荒,都快逃荒去了。
直到91年,政策放开,情况才得以好转,林二奎更是成了山顶乡出了名的煤老板。
有了钱人也没飘,將女儿送去海外读书,还供小舅子读完研究生,成了市电视台副台长。
正是这个原因,林二奎才让吴天泽上了北电管理系,说等他毕业就去电视台工作。
谁曾想,如今落了个被劝退的结局。
想到这些,吴天泽觉得还是先隱瞒,到时开个香江的工作邀请,想必母亲能接受。
放下这些思绪,他眯眼小憩,迷迷糊糊间,听到司机的叫喊声。
“到了!下车下车!”
吴天泽猛地睁眼,拿起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记忆中的那三孔窑洞映入眼帘,他长舒一口气,迈步走进院子。
母亲王桂芳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脚步声,赶忙回头:
“小泽,你咋回来了?”
吴天泽望著双鬢已白的母亲,喊了一声:“妈,我准备去实习了,提前回家看看你和天林。”
“哎呀,那累坏了吧?”
王桂香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他手中的包:
“快,快进屋,妈先给你冲个鸡蛋,一会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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