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朝英雄拔剑起 又是苍生十年劫
如今枝繁叶茂能遮半亩地,此刻却像条被宰的老龙,轰然砸在地上。
有峒人见到这些人来荔枝园抢夺,衝上前,护住荔枝树。
但是那些官差不敢对他如何,对於那些野外的峒人却是毫不留情,將这些野民一个个锁了,拿出白纸黑笔。
“签了字,就当你们这些野民自愿献贡,不然,按抗旨论处,抄你们满门。”
李有德望著纸上“二百丛”三个字。
突然瞥见官差们腰间除了右相的令牌外,还別著岭南盐铁司的腰牌、巡检司的铜铃。
甚至有当地土司的狼牙符。
很明显是徵得了各方的同意。
“砍!”
官差一声令下,斧劈刀砍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有德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著半座果园变成光禿禿的树桩。
有个小官差偷偷往怀里塞荔枝,被锦袍人甩了个耳光。
“没规矩!孝敬圣皇的贡品都还没凑齐,你还敢私藏?”
.....
日头偏西时,三十辆马车满载著荔枝扬尘而去。
车辙里碾著被踩烂的果子,甜腥气混著汗臭飘出老远。
锦袍人临走时丟给李有德一吊铜钱。
“这是『补偿』,散给那些峒人野民,够他们买两斗糙米了。”
李有德瘫坐在树桩上,看著满地狼藉。
远处的南洋上,几艘掛著黑帆的船影若隱若现。
近来海寇愈发猖獗,官府却只顾著搜刮,连水师的战船都拿去走私胡人的香料了。
风里飘来渔妇的哭腔,唱的还是去年那支《荔枝嘆》。
“宫中美人一破顏,惊尘溅血流千载。”
“洛阳相君忠孝家,可怜亦进姚黄。”
......
调子唱完,早从欢快唱成了悽厉。
不远处的官道上,又一队车马扬起烟尘。
看旗號是去採办珍珠的,要给京都新封的贵妃做耳坠。
远处忽然传来哭喊声,是邻村的王老汉。
他家的甘蔗田昨天刚被征去“充作军粮”,说是北疆打仗要用,可谁都知道,那些甘蔗最后都进了粮商的仓库。
邻村的阿婆,在抢被税吏拖走的耕牛。
田埂上的流民啃著树皮,眼珠直勾勾盯著荔枝园里掉落的果子,像一群饿疯的野狗。
李有德突然想起上个月颱风过境,河堤决了口子。
官府收了三次賑灾银,却连一袋沙袋都没送来,倒是城里的粮商把米价抬了三倍。
流民堵在城门口啃树皮,官差们却忙著把粮食往自己粮仓里运。
说是要修河堤,银子收了三次,河工却饿死了一半。
连孩子们都知道,遇到穿锦袍的就跑,那些人比山里的老虎还狠。
......
岭南司中。
陈皓核完最后一本贡品帐册时,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
陈皓指尖捻著一颗岭南的珍珠。
月光透过窗欞落在他腕间的银链上,漾起细碎的寒光。
贡品册子上的硃砂笔已经凉透,他却迟迟没有合上。
盼望著,盼望著……
圣皇的七十华诞终於要来临了。
圣皇华诞来临的前夕。
北疆传来了一件大喜事。
“北疆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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