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呼神护卫
那不是普通的金属镣銬。它通体由一种暗沉的、不知名的黑色合金打造,上面铭刻著无数细密的、不断流转的古代魔文。一股强大的魔力抑制波动,从镣銬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滯。
这是魔法部专门用来押送高级別危险巫师的“禁魔之梏”。一旦戴上,巫师体內的魔力就会被彻底锁死,变得比一个哑炮还要无力。
“阿不思,不要衝动!”
金斯莱·沙克尔一把拉住了几乎要失控衝上前的邓布利多。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按住了这位传奇巫师的肩膀。
“这是威森加摩的正式裁决!如果你现在出手,你就会被视为公然对抗整个魔法部!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金斯莱的声音低沉而急切。
邓布利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束缚住了,这张网的名字,叫做“规则”和“程序”。他一生都在维护它,而今天,它却成了伤害他最珍视的学生的最锋利的武器。
他眼睁睁地看著道利什走到林渊面前,脸上带著胜利者的炫耀。
“林渊先生,”道利什故意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却充满了嘲讽的语调说,“鑑於您的特殊能力”,我们需要为您採取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请您伸出双手。”
他將那副冰冷的“禁魔之梏”,递到了林渊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渊身上。
他们想看到他的反应。是恐惧?是愤怒?是绝望?还是哭喊求饶?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林渊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副镣銬,仿佛那不是什么禁錮自由的刑具,而是一件做工还算別致的手工艺品。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道利什,看向了不远处那个被金斯莱死死拉住、
满眼痛苦和自责的老人。
他什么也没说。
但他那平静的眼神,却像一根针,深深地刺进了邓布利多的心里。
邓布利多猛地挣脱了金斯莱的手。
他没有冲向道利什,也没有再去看卢修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渊的面前。
傲罗们紧张地举起了魔杖,但博恩斯女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她知道,邓布利多需要这个告別的机会。
“孩子————”
邓布利多站在林渊面前,他那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有些佝僂。他半月形的镜片后面,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地说,“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高估了他们的理智,低估了他们的愚蠢和恶毒。”
他伸出手,那只曾经挥舞著老魔杖、战胜过格林德沃的、无比稳定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他想去拍拍林渊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仿佛怕自己身上的失望气息,会沾染到这个孩子。
林渊看著他,依旧没有说话。
“听我说,林渊。”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声音恢復了一丝镇定。他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他必须给这个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这只是暂时的。一个月,威森加摩的裁决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我会去找福吉,我会去游说威森加摩的每一个人,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关係,我所有的声誉————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你真的在那个鬼地方待满一个月!”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有力,仿佛是在对自己立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从那里救出来。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三天————甚至可能就是明天!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
他死死地盯著林渊的眼睛,试图將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
“但是,在我去救你之前,你必须————必须坚强地活下去。”邓布利多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重起来,“那个地方————有摄魂怪。它们会吸走你所有的快乐,让你沉浸在最痛苦的回忆里。这是最可怕的折磨。”
“你必须对抗它们。用你最快乐、最强大的记忆。去想那些让你感到幸福和温暖的时刻。记住,只要希望还在,它们就无法真正地吞噬你。你一定要撑住,撑到我去救你的那一天,明白吗?”
这番话,邓布利多说得恳切无比。
金斯莱在一旁听著,都忍不住眼眶发酸。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地听著。
就连卢修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他可以把林渊送进阿兹卡班,但他无法阻止邓布利多给予他希望。
终於,在这漫长的告別之后。
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一尊雕像的少年有了回应。
他看著邓布利多那双充满了期盼和担忧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谢谢你,校长。”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有保证,没有承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需要被拯救的脆弱。
这种平静,让邓布利多更多安慰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像是打在了上,软绵绵的,不受力。
他看著林渊那双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產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安慰一个即將被送入地狱的少年。
反而像是在————为一个即將出远门旅行的学生,送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叮嘱。
“时间到了,邓布利多校长。”道利什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林渊没有再看邓布利多,他转过身,主动地,向著道利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那份从容和配合,让道利什都愣了一下。
“咔噠。”
冰冷的“禁魔之梏”,扣在了林渊纤细的手腕上。
镣銬上的古代魔文瞬间亮起,发出一阵微弱的幽光,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林渊感觉到,自己体內那奔流不息的魔力,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闸门瞬间截断了。他和魔网之间的那种紧密联繫,被强行切断。他成了一个————哑炮。
然而,几乎就在魔力被截断的同一瞬间。
在他灵魂深处,那个一直以来,只是作为辅助和后备力量源泉的、更加幽深浩瀚的存在,第一次,被推到了前台。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它不依赖於魔杖,不依赖於魔力,它只源於精神和灵魂本身。
林渊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他被押送著,从邓布利多的身边走过。
邓布利多和金斯莱担忧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落在了他的背上。他们看到了一个瘦削的、戴著镣銬的、即將走向毁灭的十二岁少年的背影。
而林渊自己,却在想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邓布利多让他用快乐的记忆去对抗摄魂怪。
这个建议,很中肯。
对於普通的巫师来说,这確实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邓布利多不知道。
早在一年级的时候,林渊就已经在斯內普的帮助下,彻底掌握了那个號称是“高级巫师標誌”的魔法—守护神咒。
而现在————
他要去阿兹卡班了。
那个传说中,聚集了整个魔法世界最浓郁的、最庞大的负面情绪的地方。
那个被成百上千的摄魂怪所盘踞的、绝望和痛苦的代名词。
对於別人来说,那是地狱。
对於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修行的地点罢了。
在两名傲罗的押送下,林渊穿过长长的、阴暗的走廊,走出了魔法部那庄严的大门。
伦敦的夜风,带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辆没有任何標记的黑色汽车正停在路边。
那不是一辆普通的麻瓜汽车,车身上流淌著隱晦的魔法光芒,显然是被施加了空间扩展咒和防护咒的魔法部专用车辆。
“上车!”
林渊被推搡著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道利什和另一名傲罗,一左一右地將他夹在中间。
车门关上,车內的空间瞬间与外界隔绝。
汽车平稳地驶入了伦敦的夜色之中。
车厢里一片死寂。
道利什抱著手臂,用一种猫捉老鼠的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林渊。
“小子,害怕吗?”他故意用一种轻鬆的语气问,“阿兹卡班可不是霍格沃茨。那里没有邓布利多护著你,也没有什么家养小精灵给你送热可可。那里只有冰冷的海水,和摄魂怪的吻。”
林渊没有理他,只是平静地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道利什自討了个没趣,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也从繁华的城市,逐渐变成了荒凉的郊野。
最终,汽车驶上了一条通往海岸的、顛簸的小路。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一股浓郁的、带著咸腥味的海风,钻进了车厢。
汽车停下了。
车门打开,一股更加刺骨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他们到了。
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悬崖。
脚下是被海浪冲刷了亿万年的礁石。
悬崖之下,是漆黑如墨的北海。
一艘看起来隨时都会散架的小渔船,正隨著波涛,在悬崖下的一个简陋码头上剧烈地起伏著。
一个穿著油布雨衣,看不清面容的巫师,正站在船头,提著一盏散发著昏暗黄光的提灯。
“把犯人带过来!”船上的巫师,用一种仿佛被海风磨损了多年的嘶哑声音喊道。
道利什粗暴地將林渊从车上拽了下来。
“別想著逃跑。”他低声在林渊耳边威胁道,“这片海域被施加了最强大的反幻影移形咒和反门钥匙咒。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乖乖上船。”
林渊的目光,越过了那艘小船,投向了远方那片被乌云和浓雾笼罩的漆黑海面。
他能感觉到。
在那个方向,在浓雾的深处。
有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能量正在匯聚。
“走!”
他被推搡著,走下了通往码头的石阶。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冰冷的海水溅到他的脸上,但他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他踏上了那艘摇晃的小船。
船上的巫师,用他那双隱藏在兜帽阴影下毫无生气的眼睛漠然地扫了林渊一眼,然后拉动了引擎。
小船离开了码头,向著那片无尽的黑暗驶去。
道利什和另外两名傲罗,也站在船上。
但隨著小船离岸越来越远,他们脸上的得意和残忍,逐渐被一种凝重和不安所取代。
这里的温度,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下降。
不是物理上的降温,而是一种发自灵魂的寒冷。
空气中,开始瀰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带著绝望扑面而来。
“它们————来了。”一名年轻的傲罗,声音颤抖地说。
只见远方的海面上,那些浓厚漆黑的雾气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
一个个披著黑色破烂斗篷,如同幽灵般的身影从雾气中浮现。
它们没有脸,兜帽下只有一片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的黑暗。
它们腐烂结著疮痂的手从斗篷下伸出。
摄魂怪。
成百上千的摄魂怪。
它们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鯊鱼群,从四面八方向著这艘载著“新鲜美食”的小船包围过来。
“呼神护卫!”
道利什和两名傲罗,同时举起了魔杖。
三道银白色的光芒从他们的魔杖尖端射出。
道利什的守护神,是一头健壮的野猪,它咆哮著,將几个靠得最近的摄魂怪顶开。
另外两名傲罗的守护神,则只是两团不成形的微弱银色雾气,仅仅是让摄魂怪的靠近速度减缓了一些。
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快乐的记忆在这种环境下被飞速地消耗著。
然而,摄魂怪的目標並不是他们。
绝大多数的摄魂怪,都无视了那三道脆弱的防线,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小船的中心。
涌向了那个戴著“禁魔之梏”、看起来最弱小最无助的灵魂。
“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吧!”道利什一边艰难地维持著自己的守护神,一边幸灾乐祸地对著林渊喊道,“好好享受吧!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
寒意如同海啸,瞬间將林渊吞没。
然而,林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只是抬起头,用他那双平静的眼睛看著那些朝他扑来,代表著恐惧与绝望的生物。
小船在冰冷的海水中破浪前行,每一下顛簸都像是敲在灵魂上的丧钟。
道利什和其他两名年轻傲罗挤在船头,拼命催促著船夫,仿佛身后有来自地狱的猎犬在追赶。
他们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想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一那个名叫林渊的男孩,像一滴墨水落入清水,瞬间被那片由摄魂怪组成的黑暗所吞没。
对他们而言,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
阿兹卡班会磨平他所有的稜角,吸乾他所有的思想,直到他变成一具只会流著口水,在无尽的噩梦中喃喃自语的空壳。
这是阿兹卡班的法则,是魔法世界铁一般的秩序。
他们逃得太快,以至於错过了那场正在黑暗风暴中心上演的奇蹟。
在成百上千个摄魂怪组成的绝对领域中心,林渊闭著眼睛,神情平静得如同置身於自家的图书馆。
无尽的负面能量如同汹涌的海啸,从四面八方朝他席捲而来。
这些能量中,裹挟著无数囚犯数百年间积累下来的恐惧和最深沉的绝望。
它们充满了污染性极强的情感碎片——某个食死徒临死前对敌人的刻骨诅咒,某个小偷因背叛而被捕的无尽悔恨,某个无辜者对命运不公的疯狂吶喊。
任何一个正常的巫师,哪怕是心志最坚定的傲罗,在接触到这股能量洪流的瞬间,灵魂也会被污染,理智也会被衝垮,最终在疯狂中迷失自我。
在由数千个摄魂怪组成的这片足以让整个北海都为之冻结的绝对绝望领域中心,林渊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他的周围,是由破烂黑袍和无尽寒气构成的墙壁。
无数只腐烂结痂的手从四面八方伸向他,试图抓住他的灵魂,將他拖入永恆的痛苦深渊。
它们能感觉到,这个年轻的灵魂是如此的与眾不同。
它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都没有。
它就像一颗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钻石,散发著对它们而言拥有著致命诱惑力的光芒。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所有的摄魂怪,都发出了代表著极度渴望的尖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群,疯狂地朝他涌来。
然而,就在那第一只腐烂的手,即將触碰到林渊衣角的前一剎那。
林渊抽出了斯莱特林的魔杖,一个清晰的词语从他的口中吐出。
这个词语在被绝望和寒冷统治的这片空间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蕴含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呼神护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