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著眼前的刘希。
刘希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但他依旧选择把戏演下去。
他见陆青言不语,便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指著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大汉痛心疾首地说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敢在我广陵县城之內当街行凶,甚至还敢对典史大人您动手!”
“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罪该万死!”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紧接著,他又立刻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下官今日本是在衙门里核对帐目,可总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总感觉这城南似乎有些不太平。”
“尤其是听闻陈总捕头带著兄弟们在城里大肆清查,下官就更担心了。”
“下官担心,那些被陈总捕头惊动的匪盗贼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流窜到这黑瓦巷里来躲避风头,甚至伤害无辜的百姓。”
“所以,下官思来想去,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斗胆,带著两个不成器的手下,亲自来此地巡查一番,想著能不能为陈总捕头分担一二,也为大人您扫清一些隱患。”
“却不成想,刚一进巷子,就听到这里有打斗之声。下官心中大急,还以为是哪家百姓遭了毒手,便急忙赶了过来。”
“万幸,万幸啊!”
他拍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万幸大人您吉人自有天相,勇武过人,將这恶徒当场制服。否则,若是让这廝伤了大人,那下官……可就万死莫辞了!”
这番说辞听上去就漏洞百出。
担心治安?
这青天白日的,整个城南都被陈铁山和他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你一个户房主簿不好好在县衙里坐镇,反而带著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心腹,跑到这最是偏僻凶险的黑瓦巷来巡查?
看著陆青言上下打量著自己,刘希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套仓促之间编造出来的说辞根本经不起推敲。
当然,他也没指望能真的骗过眼前的陆青言,他只是需要一个面子上能过得去的理由。
官场嘛,很多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看破,但不能说破。
陆青言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直到刘希將自己那套说辞全部说完,望向自己的时候。
陆青言才缓缓地开口了。
“哦?”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
“原来,是这样啊。”
“那倒真是辛苦刘主簿了。”
刘希的心猛地一颤。
他从陆青言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没有质问,没有讥讽,甚至没有丝毫的怀疑。
可越是这样,刘希的心中就越是发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远比他想像中还要难对付多了。
他竟然敢一个人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跑到黑瓦巷这种地方来进行调查。
这份胆色,这份心机,这份狠辣……
刘希没敢再想下去,浑身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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