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热闹欢喜
淑良阿姨端来水:“先歇会儿,喝口水。我刚蒸了馒头,就著中午的菜吃点。”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聊著手艺展的细节。三大爷说要在展台上摆个牌子,写“三大爷瓜子,香飘十里”;二大爷说要穿戏服唱完整段《智取威虎山》;赵大哥说要把烤炉搬到现场,让香味吸引观眾;李大爷则说要教孩子们扎灯笼,每人送一个小灯笼当礼物。
小宝嘴里塞著馒头,含混不清地说:“我要给每个灯笼画眼睛,还要带著灰灰和白白去看热闹,让它们也当回明星。”
淑良阿姨笑著说:“可別把兔子带去,万一跑了咋办?等展完了,给它们拍张照,也算参加过了。”
月亮升起来时,院里的灯又亮了。秦城在修走马灯,李大爷在旁边指挥;淑良阿姨在绣葡萄,银针在布上穿梭;二大爷在试戏服,走台步时差点绊倒;三大爷在炒新口味的瓜子,边炒边尝,说“甜度正好”;赵大哥则在灯下雕红薯,光影里,那只歪尾巴老鼠好像活了过来。
閆埠贵把相机架在窗台上,对著院里拍延时摄影。他想,等多年以后,再看这段视频,一定会想起这个为了手艺展忙碌的春天,想起烤红薯的香、瓜子的脆、戏腔的亮、针线的软,还有每个人脸上的笑。
而这些,就像一颗颗饱满的种子,埋在“家和院”的泥土里,等到来年,定会发芽、开,结出满院的热闹和欢喜。
閆埠贵的相机快门声在院里此起彼伏,他蹲在石碾子上,镜头追著二大爷的戏服飘带拍,嘴里念叨著:“二大爷您再转个圈,对,就是这股子威风劲儿!”
二大爷穿著那身绿蟒袍,腰杆挺得笔直,闻言故意亮了个亮相,蟒袍上的金线在夕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怎么样?当年我在厂子里演杨子荣,台下姑娘的手绢扔得能堆成山!”他得意地扬著下巴,忽然被袍角绊了个趔趄,踉蹌著扶住旁边的石榴树,引得满院鬨笑。
“得得得,別吹了。”三大爷蹲在门槛上嗑瓜子,吐著皮儿说,“就您这老胳膊老腿,別到时候在台上摔个好歹,还得我们抬您下来。”
“你懂个屁!”二大爷梗著脖子回嘴,“这叫功底,就算摔了,我也能顺势打个滚儿接著唱!”
淑良阿姨端著刚蒸好的馒头从厨房出来,腾出手拍了拍二大爷的后背:“快把戏服脱了吧,別捂出痱子。我刚蒸了红馒头,来垫垫肚子。”她把盘子往石桌上一放,热气裹著甜香漫开来,小宝第一个凑过去,伸手就想抓,被淑良阿姨轻轻打了下手背:“洗手去,刚玩了泥巴的爪子別碰。”
李大爷的走马灯已经修好了,秦城正帮他往架子上掛。灯笼一通电,里面的齿轮“咔嗒”转动起来,画著《西游记》的灯壁慢慢旋转,孙悟空的金箍棒真就跟著转得呼呼生风。“厉害吧?”李大爷眯著眼笑,“当年我给你王婶扎这灯时,她还说我瞎折腾,结果掛在院里,整条胡同的孩子都来瞅。”
“王婶肯定偷偷乐呢。”秦城帮他把灯线固定好,“这手艺,现在年轻人谁还会?”
李大爷嘆了口气,手指摸著灯壁上的顏料:“是嘍,现在的孩子都玩平板电脑,哪看得上这玩意儿。所以这次展览啊,咱得好好露一手,让他们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比那些发光的板子有意思多了。”
赵大哥抱著一筐红薯从外面回来,胳膊上还沾著泥。“刚从地里刨的,新鲜著呢。”他把红薯往地上一放,拿起一个圆滚滚的,“就用这个雕个猪八戒,保准逗乐。”说著掏出小刀,在红薯上划了个圈当肚子,又挖了两个深窝当鼻孔,逗得小宝直拍手。
“赵大爷,我也要学!”小宝丟下橡皮泥,凑过去抢小刀,被赵大哥按住手,“你用这把塑料刀,別伤著。”他从兜里掏出把儿童玩具刀递过去,“先学雕个小土豆,慢慢来。”
淑良阿姨绣完最后一颗葡萄,把帕子展开晾在绳上。紫莹莹的葡萄串垂下来,针脚密得看不见线痕,连叶梗上的绒毛都绣得根根分明。三大爷凑过去瞅了半天,酸溜溜地说:“也就那样吧,赶不上我年轻时见的苏绣。”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那帕子,直到淑良阿姨笑著递给他个红馒头,才嘟囔著“甜过头了”,几口吞了下去。
手艺展前一天,院里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乱得团团转又透著股子欢腾。二大爷的戏服扣子掉了两颗,正追著淑良阿姨要针线;三大爷炒瓜子的锅烧糊了,蹲在灶前跟锅铲较劲;李大爷的走马灯突然不转了,秦城拆了又装,满手都是机油;赵大哥雕红薯雕得太投入,把手指头划了个口子,正被小宝拉著往创可贴里塞。
“都別急,”淑良阿姨拿著针线穿过二大爷的戏服扣眼,“按我说的分工,秦城你负责把所有展架搭好,记得掛上彩灯;二大爷您把唱词再顺两遍,別到时候忘词;三大爷您重新炒瓜子,这次少放,上次那个甜得齁人;李大爷您教小宝扎灯笼骨架,让他练练手;赵大哥您別雕了,去把烤炉擦乾净,明天一早好生火;我去社区借张桌子,再买点红纸写標语。”
“得嘞!”眾人齐声应著,各自忙活起来。秦城扛著竹竿在院里搭架子,阳光透过竹竿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像穿了件格子衣裳;二大爷搬个小马扎坐在廊下,捧著唱本念念有词,时不时站起来比划两下,蟒袍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三大爷蹲在灶台前,一边扇风一边骂:“这破锅跟我有仇咋地?”;李大爷握著小宝的手,教他用竹篾扎兔子灯的耳朵,小宝学得认真,睫毛上沾了点竹屑也没察觉;赵大哥擦著烤炉,哼著小调,伤口被风吹得有点疼,他却咧著嘴笑——上次这么热闹,还是秦城他娘在世时,全家包饺子过年呢。
傍晚收工,大家瘫坐在院里喘气,石桌上摆著淑良阿姨做的疙瘩汤,撒了把香菜,绿莹莹的漂在汤里。閆埠贵举著相机拍全家福,喊著“靠近点”,二大爷故意往三大爷那边挤,三大爷搡了他一把,俩人笑作一团;李大爷把小宝搂在怀里,秦城站在旁边,手搭在李大爷肩膀上;赵大哥蹲在前头,手里还举著个没雕完的红薯猪八戒;淑良阿姨站在中间,手里捧著那方葡萄帕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快门按下的瞬间,不知谁家的鸽子从头顶飞过,翅膀带起一阵风,吹得淑良阿姨的髮丝飘了起来。
开展当天,“家和院”的展台前挤满了人。赵大哥的烤红薯摊前排起长队,他戴著白手套,从烤炉里拎出个流油的蜜薯,用锡纸包好递给姑娘:“慢点吃,烫嘴。”旁边的牌子上写著“猜红薯雕,猜对免费送”,小宝举著个歪歪扭扭的土豆老鼠,拉著路人猜:“这是灰灰!我家的兔子!”
三大爷的瓜子摊也不甘示弱,五香味、奶油味、焦味摆了一溜,他戴著个老镜,给人装瓜子时总多抓一把:“尝尝,不好吃不要钱!”有人说要学这手艺,他立马拉著人讲起火候:“炒瓜子得用粗砂,转著圈翻,听见『噼里啪啦』响就差不多了,急不得……”
二大爷的戏台子前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他穿著绿蟒袍,唱到“今日痛饮庆功酒”时,台下的老头老太太跟著拍巴掌,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举著手机录视频,嘴里还跟著哼。唱完一段,他端著茶杯润嗓子,看见三大爷在那边招呼客人,故意扬声喊:“买瓜子的都过来!三大爷的瓜子配我的戏,绝了!”气得三大爷直瞪他,脸上却笑著。
李大爷的灯笼摊前全是孩子。他教孩子们用彩纸糊灯笼,秦城在旁边帮忙剪穗子,淑良阿姨则教小姑娘们绣荷包。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著自己糊的兔子灯,跑过来问:“李爷爷,我的灯笼会像孙悟空那样转吗?”李大爷笑著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爷爷教你扎走马灯。”
閆埠贵举著相机跑前跑后,忽然看见人群外站著个熟悉的身影,赶紧喊:“丫丫!你咋回来了?”
眾人回头,只见丫丫背著个帆布包,眼睛亮得像星星:“请假回来的!就想赶得上咱院的手艺展。”她跑过来抱住淑良阿姨,又挨个拍了拍大家的肩膀,最后停在小宝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听说你会画灯笼眼睛了?给姐姐看看。”
小宝拉著她去看自己的作品,赵大哥趁机往丫丫手里塞了个烤红薯:“刚出炉的,你小时候最爱吃。”丫丫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眼里却闪著光:“还是这味儿!”
太阳偏西时,社区主任过来颁奖,“家和院”的展台得了“最具烟火气奖”。奖品是块写著“匠心传承”的木匾,秦城把它扛回来,眾人七手八脚掛在院门上方。夕阳照在木匾上,红漆字泛著暖光,跟院里的欢声笑语融在一起,黏糊糊的,像块化不开的。
收摊时,三大爷数著卖瓜子的钱,突然说:“要不咱把这钱攒著,明年开个『家和院小铺』?卖咱自己做的东西,肯定火!”
“我看行!”二大爷抢著说,“到时候我在门口唱戏揽客!”
李大爷笑著点头:“我负责扎灯笼当招牌。”
赵大哥擦著烤炉:“我就管烤红薯,保证天天排长队。”
淑良阿姨绣著刚起针的荷包:“我做些绣品当赠品。”
秦城看著大家,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小时候,娘也是这样,在灯下缝补衣裳,爹坐在旁边修农具,院里的老槐树沙沙响,日子慢得像碗温粥。
“我来管帐。”他说。
小宝举著个没吃完的烤红薯,含糊不清地喊:“我当小老板!”
眾人笑得更欢了,暮色漫进院门,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连在一起的省略號,预示著未完待续的故事。閆埠贵按下快门,把这一幕定格成照片,打算洗出来贴在院里的相册里——那本相册已经快装满了,有元宵夜的灯笼,有端午包的粽子,有中秋的月饼,还有此刻,每个人脸上的笑。
而石桌上,那方绣著葡萄的帕子静静躺著,阳光最后的余暉落在上面,让颗颗葡萄都像浸在蜜里,甜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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