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枫叶，一日比一日红得艷烈，像燃尽生命的火焰。
而她脑海里，反反覆覆闪过的，都是萧霖那双盛满痛楚的眼睛，和他那一句诛心之问。
“芙儿，你是不是怪朕，折了你的翅羽。”
她该怎么回答？
她不討厌萧霖。
甚至，在相处的那些时日里，她对他有过片刻的心动与依赖。
她也不排斥，日后可能落在自己肩上的那份责任。
她只是……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准备好，去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当吏部尚书赵府第三次送上赏菊宴的请帖时，孟时嵐来了。
彼时，周珈芙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著一片枫叶悠悠然飘落。
孟时嵐的脚步很轻，她看著女儿纤瘦的背影，眼神恍惚了一下。
时光好像从未走远，她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姑娘，一回头，就会冲她甜甜地叫一声阿娘。
可她知道，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心事。
孟时嵐走上前，挨著女儿坐下，將一碗温热的燕窝羹递到她手里。
“芙儿。”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可是在忧心进宫的事？”
周珈芙握著温润的白瓷碗，指尖传来阵阵暖意。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孟时嵐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將下巴轻轻搁在自己的双臂上，闷闷地开口。
“阿娘，宫里的规矩真多啊。”
“多到，好像人这一辈子能过什么样的日子，该有什么样的喜怒哀乐，都提前写在了那一身身繁复的衣裳上。”
她的话语里，带著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萧索与迷茫。
孟时嵐的心，被轻轻地刺痛了。
她伸出手，疼惜地摸了摸女儿柔顺的长髮。
“芙儿。”
孟时嵐看著她的眼睛，眼神坚定而温柔。
“你若是没有想好，谁也不能强迫於你。”
“就算是陛下的旨意，也不行。”
周珈芙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滯。
只听孟时嵐继续说道。
“你若是想好了，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爹娘都会全力支持你。”
“这天下很大，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你爹他……在朝中尽心竭力这么多年，为你爭得一线生机的能力，还是有的。”
周珈芙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爹娘这何止是支持她，他们是连为了她抗旨不尊的准备，都做好了。
何其有幸，能生於此家。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衝散了连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与冰冷。
可她不能。
她不能如此自私。
这一路行来，她看过的，不止是壮丽的山川美景，更有那许多挣扎在底层的百姓民生。
这个天下，需要一位励精图治的君王。
而她的父亲，是能辅佐君王的肱股之臣。
她的人生，不重要。
但她的父亲与陛下，绝不能为敌。
周珈芙抬起头，望著母亲担忧的眉眼，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明媚而灿烂。
“阿娘。”
她伸手抱住孟时嵐的胳膊，將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语气里带上了久违的娇憨。
“女儿知道了。”
“您別担心，女儿只是……还没贪玩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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