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古法松烟与深山里的「守墓人」
一夜无话。
林默在徽州古镇的第一个清晨,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和天井里那口老水缸中传来的、轻微的水泵循环声唤醒的。
他没有睡懒觉。多年的生物钟,让他习惯了早起。
当他推开那扇带著“吱呀”声的雕木门,走下楼时,民宿的主人汪爷爷,已经悠閒地坐在院子里,喝著早茶,看一份本地的报纸了。
空气中,瀰漫著雨后青石板路特有的、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著淡淡的桂香和老人杯中那“黄山毛峰”的清冽茶香,让人心旷神怡。
“醒啦,后生。”汪爷爷看到林默,和善地笑了笑,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锅里有刚煮好的白粥和茶叶蛋,还有点自家醃的酱菜,都是些粗茶淡饭,別嫌弃。”
“您太客气了,这才是最好的。”林默笑著回应。
早餐,就在这方安静的天井里进行。
林默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配著咸淡適口的酱菜,吃得津津有味。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纯粹的、只关乎食物本身味道的,一顿早餐了。
在京城,哪怕只是吃一顿最简单的早饭,他的脑子里,也总会不受控制地,盘旋著各种各-样的事情——朋友的求助,公司的项目,外界的舆论……而在这里,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去感受米粥的香甜和酱菜的爽脆。
这份“活在当下”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放鬆。
吃过早饭,林默帮著汪爷爷,將碗筷收拾乾净。他看著老人那间同样古色古香的堂屋里,墙上掛著的一幅笔力遒劲的书法,不由得开口赞道:“汪爷爷,您这幅字,写得真好。这墨色,沉而不滯,润而不散,用的,想必是上好的徽墨吧?”
他此行来徽州,一个很单纯的目的,就是为自己寻一方好砚,一锭好墨。
听到林默这话,汪爷爷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也很快,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嘆息。
“后生,你真是个行家。”他点了点头,隨即又摇了摇头,“只可惜啊,这墨,是我年轻时候托人求来的了。现在市面上那些大厂里卖的,虽然也叫『徽墨』,但早就不是那个味道嘍。”
“哦?此话怎讲?”林默来了兴趣。
“讲究,不一样了。”汪爷爷领著林默,坐回到石桌旁,为他续上一杯茶,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我们古徽州制墨,那是一门比修行还讲究的手艺。就拿最顶级的『松烟墨』来说,得取上好的黄山松,在专门的窑里,用最古老的方法,烧上七天七夜,收那最细的、如云似雾的松烟。然后,再配上牛皮胶、珍珠、麝香等十几味名贵药材,由最有经验的师傅,用手,反覆捶打上万次,才能成一锭好墨。这样做出来的墨,磨开来,闻著是药香,写出来,色分五彩,千年不褪。那叫『墨宝』。”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可现在呢?为了追求產量和效率,都改用工业化的油烟了,工序也简化了。做出来的墨,闻著是臭的,写出来,是死的,没有了那份『精气神』。唉,可惜啊,可惜!”
林默静静地听著,心中也感到一阵惋惜。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锭墨的失落,更是一门传统手艺,在现代工业衝击下,逐渐消亡的悲哀。
“汪爷爷,”他忍不住问道,“那照您这么说,现在整个徽州,就真的,找不到那种真正的『古法松烟墨』了吗?”
汪爷爷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林默,似乎是在犹豫著什么。最终,他看著这个眼神清澈、身上带著一股与眾不同的书卷气的年轻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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