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刀门盘踞西王府太久,空有传承五百余年。没了大宗门的命,却得了大宗门的病。居然跟著水云楼、筑丹会一起无视斩妖司,实在太扎眼了。”

都说混江湖越久,越胆小。实则不然,对方这是清楚江湖的水究竟有多深,所以才会越发谨小慎微。

吴瀚星微微嘆了口气:

“再说,即便躲过了您这一劫,或是躲过孔落那一劫。日后换个果断狠辣的大司主上来,照样难逃灭门之灾。”

林涛斟酌一番一前些日子传出周尽忠在岭南的消息,然后又没了影踪,也不知钓没钓上来。锻刀门虽然盘踞西王府,但矿石生意却遍布其他省份,若有锻刀门相助確实可以增添一份力量。

“我答应了。”

念及此处,林涛接著道:“不过,空口无凭,我为何要信你,锻刀门得表示一下诚意。”

这明显是『趁火打劫”,但对方却没有拒绝,反而早有准备:

“我听闻大人是刀客,既然如此,我便传授大人一部五品刀法,《风波刀》,它也是我的成名刀法。莫要嫌弃—这已经是我所学最强的一部刀法。”

“可以!”

林涛微微頜首。

吴瀚星没有再说场面上的废话,扔下鱼竿,长身而起,空洞洞的眼眶警向山崖外眾人。

卫海等人知道规矩,没有偷师的意图,齐齐转过身。

咻一瞧见此景,吴瀚星右手一翻,草庐中飞出一柄长刀,被他稳稳抓住。

吴瀚星几近百年没有摸刀,先前坐在山崖,就是一位瞎眼的钓叟。但此时刀在手,气势浑然一变,仿佛成了一座刺破天际的孤峰。

哗、哗.·

浪涛翻腾中,吴瀚星双脚游弋,身隨刀走。

哪怕没有灌注气血,也能看出其刀法大开大合,凶悍异常。甚至给人一种其手中所握的不是刀,反而是江面上浩瀚汹涌的波涛。

任凭你变化万千,我自一刀破之。

当然这是大繁若简。

倘若底子不够,甚至瞧不出端倪,只觉得这部刀法不过如此。

待到演练完后,吴瀚星將刀插在脚下山崖,朗声道:

“此刀法取自『风波”,走的是『洪涛澜汗,万里无际”的路子,更加注重意境,讲究『一刀即出,既分高下,也定生死”的决心。”

“以林大人的修为,估摸著入门便可斩江。但如果心性稍弱,威力也会隨之下降———"

!?

话音未落,吴瀚星便滯住。

他虽然瞎眼,却能感受到林涛在模仿他在舞刀。

仅从风声听来,对方的底子很厚,只瞧了一遍,便將其完整的演练出来。但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对方练第二遍时,便已经感悟出了招式內的玄机。

而且,隨著刀锋的起伏,平静的江面也受到气机牵引,不但泛起波涛甚至越来越大。

江湖似乎化作怒海,仿佛有蛟龙藏在水中。

哗啦—

听见浩瀚的气浪声,先前背对山崖的眾人也感到不对劲。

疑惑转身,顿时瞳孔睁大到了极致。只瞧见『潜龙江』怒涛惊浪,此起彼伏。甚至隨著刀势接近尾声,湛蓝的江水也逐渐升上天空,宛若天幕。

吴瀚星斟酌片刻,双手微微一推。

涌上天际的江水毫无徵兆的再次拔高一层,接著宛若山崩、宛若海啸倾轧而下。涌起的潮头,

更是在眾人的眼瞳中逐渐幻化成无数持刀的身影。

浪头幻化而成的身影,施展著各种玄妙的刀法,刀锋每一次舞起,都是一道冷冽的寒芒。它们不像是虚幻的存在,反而像是真实存在的刀客。

但在吴瀚星下压双手时,林涛便有了动作。

讽一飞崖上刀光一闪,迎著江水劈去。

山崖之下的林涛,像是滔天洪水下的蚁,又像是千军万马面前的尘埃,仿佛一瞬间便会被撕碎。但结果当其刀锋迎空而上的瞬间,万千身影好似烘炉点雪顷刻崩碎,化作清澈的水流。

这股水流撞在刀锋上,好似触及在不可撼动的礁石上,当场自林涛身侧掠过,余势不减的拍击在山崖上。

轰旷野江面,发出一阵巨响。

江水翻过高山,去势耗尽,这才化做瀑布般的水流,自山顶倾泻淌下。

眾人惊骇望去,只见山面上的草树木,无不被当场碾碎。裸露出的岩石,布满了龟裂状的碎闷纹。而林涛脚下的江面,现出一道数百丈的刀痕,一直延伸至对岸所在。

江水断流,现出淤泥。

喀一巨浪声中,林涛收刀回鞘,讚嘆道:

“好刀法,怪不得叫做《风波刀》。唯有乘风破浪、一往无前之辈,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实力。怪不得你能靠他成名,但我有一个问题———”

吴瀚星虽然心头异,但他早就从吴山河那知晓英雄楼一战的过程。对方就连隨便练一练的枪法都能胜过叶雨华,对於专精的刀法自然是手到擒来。

至於之前没见过?

那是自己井底之蛙。

“请问!”

“会这种刀法的人,往往会寧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抠了你的双眼,以至於你近百年不曾再踏足江湖一步..”

林涛目光凝聚:

“莫非对方是三品?”

江湖自有一套行事法则。

若是吴瀚星得罪了谁,或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导致对方藏在此处不出。若自己大摇大摆的使用《风波刀》,什么时候被盯上都不知道。

“......”

吴瀚星沉默片刻,幽幽道:“大人多虑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双眼睛是我自己抠下来的。”

!?

眾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愣。

林涛却是被勾起了兴趣,隨意坐在飞崖上,示意对方继续。

吴瀚星长嘆一声,端坐在蒲团上,空洞的双眼望著逐渐平復的江面:

“那是两百年前,我刚刚登上天骄榜名扬江湖时一一”

“我知道了。”

林涛挑眉,打断他:“你遇到了一位姑娘,然后对方瞎了,你把眼珠让给她了?”

“你,你.”

“这故事有些烂俗了。”

“她不一样!至少,在我心中不一样!”

涉及到回忆中的百月光,吴瀚星变的很强硬:

“她不是人间绝色,却很温柔。一一笑都直击心灵,那段时间我日夜拿妖魔练刀,每次一身血的回到草庐中,都能看见她为我留的一盏灯。”

“我们一起待了三年,那三年,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我在天骄榜排名越来越靠前,身边的鶯鶯燕燕越来越多。她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去了。”

“后来我愈发膨胀,甚至去挑战天骄榜前五的存在结果重伤濒死,每一夜都可能见不著第二天的太阳。在所有人都弃我而去时,她却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赶来日夜不息的照顾我·——”

“我一息尚存,神智清醒,动弹不得,只能听见她日夜祷告。”

-

瀚星哥哥,我愿用余下半生,换你醒来。

瀚星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很怕,我怕有一天你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瀚星哥哥,功名利禄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即便你一无所有,我也愿意陪著你。

“我醒之后,认准非她不娶。结果她却瞎了,是被妖魔抠出了眼睛,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一只狐妖。不但大晋禁止人与妖魔在一起,妖魔也同样禁止”

“我带著她访遍名医,最终找到一位妖医。妖医说她需要一双气血充足的眼眸,那时我刚入四品,所以便把眼睛让给了她—"

百年前的故事,在吴瀚星口中就像是在敘说著一个发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爬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些许温情,枯燥的故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饱含著別样的深情。

“阿弥陀佛!”

玄寂双手合十,口宣佛號。

其他人呼吸也沉重起来,毕竟是年轻人,嚮往著一切美好。看向吴瀚星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他们也没有想到吴瀚星竟然有著如此复杂的过去。

林涛砸了咂嘴,欲言欲止。

“大人但说无妨。”

“她人呢?”

“她说出来太久,想要回家看一看娘亲和小妹,所以我便一直在这等她回来。”

“等了一百多年?”

见对方点头,林涛神情古怪,噠噠叩著手指,心底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你也是江湖老辈,怎么还会信这种蠢话?你有没有想过,她兴许嫌弃你瞎了,所以直接找个藉口走了。或许,这乾脆就是一个局。”

“大人!”

吴瀚星满脸怒容,声音加重了几分:

“她不一样一一而且你太年轻,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你可能不清楚,她比任何人都要懂我.

这就急了?

林涛无奈按按手,示意他別激动:

“好,先不谈这个,我还有个问题。”

“你俩一人一只眼晴不行么,这样大家都能看见。”

吴瀚星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喉咙中多出一抹腥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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