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子不爭气的恼怒,对黄大糠家运气的嫉妒。

还有一丝隱隱的……后悔?

“城主!”

心腹管家脚步匆匆地进来,压低声音。

“您关注的那个叫黄飞虫的人,上门拜访来了。”

黄安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

“快快有请!”

“等等!”

他摆摆手,整了整衣冠。

“我亲自去迎!”

城主府邸门口。

门卫们见到黄安亲自出来。

慌忙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齐声高呼。

“参见城主!”

声音洪亮,带著发自內心的敬畏。

黄安步履略显急促地穿过跪拜的人群。

门口台阶下。

黄飞虫早已听到动静,眉峰微微一挑。

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满面堆笑,步履虽快却稳,正快步迎来。

那笑容憨態可掬,令人如沐春风。

“这位城主,竟然亲自出迎了?”

黄飞虫心中念头飞转,一丝惊讶掠过心头。

说起来。

一年前习武名额选拔时,他在决赛圈遇到的鼻孔朝天的小胖子,暗示过其爷爷是城主。

当时爭夺那名额的,都是黄家支脉子弟。

莫非这安寧城城主府,也是黄氏支脉?

看来。

这位城主大人,很有可能是从家族那边,得到了关於自己的消息。

否则,堂堂城主,又何必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后辈如此礼遇?

黄安的目光在黄飞虫身上快速扫过。

那挺拔的身姿,沉稳的气度。

究竟哪里还像一年前那个瘦弱孩童?

尤其是那隱隱透出的蓬勃生机,让他心头一凛。

传闻家族拥有秘制珍禽异兽肉,能够加速少年人成长……看来是真的!

他脸上笑容顿时又热络了几分,上前虚扶一把。

“可是飞虫贤侄?外面人多眼杂,隨我进去说!”

一边引著黄飞虫往里走,一边熟络地攀起交情。

“这位大人究竟是什么人??城主都如此热情?”

后方的两个打手和两个侍女看到这一幕。

目瞪口呆,眼神中先是不可置信。

接著就化作了狂热和敬畏,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都是黄家人,不必生分,说起来我与你那位爷爷当年也是兄弟相称!”

“两家同在安寧城,本该常来常往……”

黄安嘆息一声,语气带著真挚的惋惜。

“只可惜啊,大糠后来染上那害人的赌癮……”

“听说赌坊是城主府开的?”

“我安寧城城主府不碰这个。”

穿过迴廊,香隱隱。

来到书房,书房內,早已备好香茗。

精致的瓷碟里。

摆著几样时令糕点和新鲜瓜果,散发诱人甜香。

黄安在主位坐下。

脸上夹带著长者的温和笑容,示意黄飞虫也坐。

“赌之一物,害人不浅。”

“然而赌坊是城中富户的钱袋子,即使是城主府也不能强行禁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若那些人放高利贷、勾结匪类,届时受害的百姓更多,隱患更大,局面也更难控制。”

“此外去赌坊的赌徒,往往也沾上赌癮,他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谁也无能为力。”

“城主府能做的,只是將赌坊约束在东城区,並且將赌坊缴纳的税收用於救济孤寡。”

“算是儘可能弥补其带来的部分恶劣影响。”

“说来,大糠那赌癮难断!我放心不下,特意託了医馆的人,平日里多照看照看。”

“好在如今大糠生了个好儿子!依我看,大糠总算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

“人老了,话就多,贤侄莫怪。若是不嫌弃,大可叫我一声伯公,不必太生分。”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拂著热气,目光透过氤氳的水汽,落在黄飞虫平静无波的脸上。

“伯公言重了。”

黄飞虫全程听了一番嘮叨。

端起茶杯,温热的瓷壁熨贴著指尖,清雅的茶香钻入鼻端。

他啜饮一口,温润的茶汤滑入喉咙。

从黄安最后的一番话中,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释放的善意。

同属黄氏分支,往上数几代,总能攀上亲缘,但后续落魄了、走动少了,也会生分。

医馆之事,昔日记忆中確有其事,家附近的医馆確实对他家多有照料……

若真是对方安排,即使是隨手之举,这份香火情也显得珍贵……

难怪城主府一脉在安寧城颇有好名,真下功夫。

“哈哈,贤侄此次归家,不知有何要务?若有伯公能帮衬的地方,儘管开口。”

黄安听到这声伯公,面容愈加热情地说道。

“不瞒伯公。”

黄飞虫放下茶杯,声音平稳。

“飞虫此次回来,一是照看爹娘和小妹,二来也是歇息一阵。”

“不想刚到家,赌坊的人就上门闹事,行径卑鄙又手段霸道,简直欺人太甚。”

“赌坊的人好大胆子!竟敢……”

“来人!”

黄安正端起茶杯要喝。

闻言啪地一声拍案而起,鬚髮微张,一脸怒容。

立即就要唤人,显然动了真火。

“伯公息怒,飞虫已经出手料理了那赌坊老板。”

“只是,不知道那赌坊如何处理。”

黄飞虫適时开口。

顿时,黄安的话语戛然而止,动作也僵在半空。

“……贤侄已经解决了?”

他脸上怒容迅速褪去,慢慢坐回椅子,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惊异。

他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料理了赌坊老板”这样的话。

这份平静下蕴含的杀伐果断绝非普通少年能有。

这就是家族一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天才武者吗?

黄安心中凛然。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家族要的,自然也不是温室里的朵。

反观自己这一脉的后辈……

他暗自嘆了口气。

“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那赌坊,贤侄若想要再利用,倒也不难,城主府出面,可以让那些富户不敢找麻烦。”

“不过往后,他们可能会在別地开赌坊,希望这个赌坊老板的死,能让他们有所收敛。”

“此外,贤侄若想有一个营生,赌坊未必合適。”

黄安顺著话头,试探著说道。

黄飞虫若有所思。

这位老城主说的那些富户大概率蝇营狗苟、把持城內百姓各项衣食起居,不容易清剿。

他乾脆將之暂放一边,虚心问起营生的事。

“这个营生的事,还请伯公指点迷津。”

黄安闻言,捋了捋鬍鬚,脸上露出热切的笑容。

“营生虽好,但终究免不了是非纠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夹带著提携之意。

“以贤侄的能力,或可担任我安寧城武將一职!”

“武將?”

黄飞虫眉梢微动,確实有些意外。

大夏朝以文武立国,架构森严。

文官从县丞到城主,再到郡王、州牧。

层层选拔,等级分明。

武將则初期可依附於县丞、城主,甚至郡王。

后期则有机会成为大夏朝册封名將,地位尊崇。

他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伯公厚爱,飞虫感激。”

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是实不相瞒,飞虫如今,已是先天境修为。”

“后续,也依旧会以提升修为为主。”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磅礴浩瀚、如山似岳的恐怖气势。

毫无徵兆地从黄飞虫身上爆发出来!

嗡——!

书房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缩!

书架上,无数书册哗啦啦地剧烈抖动,案几上的茶盏叮噹作响,茶水四溅!

黄安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浪迎面拍来。

胸口猛地一窒,呼吸都为之停顿!

他体內后天境后期的元气应激流转。

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当场失態。

但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气势……真你是先天境!

眼前少年,已经是先天境武者?

那惊骇的目光。

最终化为一片苦涩,凝固在黄安脸上。

黄飞虫能清晰地感知到。

黄安体內那不算弱的后天元气波动。

此刻正剧烈地翻腾著。

显然这位老城主的心绪激盪到了极点。

“贤侄真是……让伯公大吃一惊啊!”

黄安的声音带著明显的颤抖。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復。

他苦笑著摇头,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老夫原本以为。”

“”贤侄通过家族考核,已是了不得的成就。“”

“万没想到……贤侄竟已是先天之尊!这……哪里是仅仅通过考核,分明是一飞冲天啊!”

区区一年!

从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八岁落魄孩童,蜕变为高高在上的先天境强者!

这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直到此刻,黄安才恍然大悟。

家族之前那个调查讯息,哪里是因为黄飞虫有点天赋?

分明是此子的天赋,已经惊动了家族高层!引得他们特意来关注安寧城里的黄家支脉!

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看著眼前平静无波的黄飞虫,心中翻江倒海。

一年先天!

这成绩,恐怕在家族年轻一辈中都属於顶尖!

未来的成就……简直不敢想像!

黄安脸上苦涩更浓,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贤侄既已是先天境。”

他语气变得异常诚恳。

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敬畏。

“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座上贵宾,区区营生,对贤侄而言,不过是兴之所至的消遣罢了。”

他彻底放弃了之前的建议。

此刻的黄飞虫。

已经完全拥有了与他这一支脉平起平坐,甚至让他们仰望的资格!

一位如此年轻的先天境强者,未来潜力有多大?

若是能够攀上交情。

他安寧城黄家这一支脉,未来必定能沾上大光!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绝非虚言!

最终,赌坊及周边地契的事宜顺利敲定。

黄安更是主动提出,由城主府出面,帮忙去收购赌坊周边相连的几处地契。

私底下肯定也要顺便去狠狠敲打那些富户,免得安寧城不再安寧。

惹恼一位先天境强者,真的要安寧城变成坟场?

“贤侄,到时整个连成一片,想建什么亭台楼阁都绰绰有余,绝不会束手束脚!”

黄安拍著胸脯保证,態度热络非常。

事情谈妥。

黄安亲自將黄飞虫送到城主府大门口。

夕阳的余暉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飞虫实乃人中之龙,未来不可限量啊!”

黄安抚须感嘆,语气真诚,又带著深深的遗憾。

“可惜老夫这一脉……子孙不肖,只生了个不成器的孙子,连个聪慧伶俐的孙女都没有……”

“伯公谬讚了,令孙年纪尚小,未来大有可为,像舍妹顽劣不堪,粗鄙无文,著实让人头疼。”

他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多了几分警惕,这老城主莫非想打飞萌的主意?

黄安眼中期待的光芒,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

他確实存了心思,想让自己那个小孙子,去接触接触黄飞虫的妹妹,万一能成呢?

不过看黄飞虫这反应……显然暂时没有这个意思。

“来日方长,贤侄多来坐坐。”

黄安心中暗暗气馁,脸上笑容依旧。

“伯公在这座安寧城,还是说的上话的!”

接下来的日子,安寧城风平浪静。

城主府的动作快得惊人。

第二天就將赌坊及周边几处地契的地契文书,都整整齐齐送到了黄飞虫手中。

黄飞虫拿著厚厚一叠地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赌坊是喧囂吵闹的地方,通过引诱城中百姓赌博来赚取流水,他肯定不会这么干。

乾脆改成茶楼,清静雅致,闹中取静。

然后规模要大,楼层要高,视野要开阔,能眺望整座安寧城的景物风貌。

必要时候,可以当个哨塔、堡垒来用。

而后,他去裁缝铺订製衣服。

除了给自己和家人的衣服,也让裁缝铺全员加班加点,给打手和侍女换上统一的白布短褂。

再让打手、侍女在空地上不断练习端茶、倒水。

“好好练。”

他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练好了,不仅以前的勾当都一笔勾销,还可能给你们按正常的待遇发放工钱。”

不远处,黄飞虫的母亲崇慧买菜经过,偷偷望著儿子指挥若定的背影。

粗糙的手掌抬起,用力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飞虫……真有出息了……”

她喃喃著,声音哽咽。

攥著衣角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仿佛这一切美好但不真实。

黄大糠站在妻子旁边,心情更是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兴奋,像火苗在胸腔里乱躥。

那该死的赌坊被儿子砸了!

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赌债,烟消云散了!

可忐忑,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著心臟。

前几天,他可是就当著儿子的面,好几次嚷嚷著要把小女儿卖去赌坊抵债啊!

以好大儿和小女儿的良好兄妹关係,他是要完?

想起当时的情形,黄大糠老脸一阵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一年前的飞虫,走得好……走得好啊……”

他低声念叨。

看著儿子挺拔的背影,又是骄傲又是羞愧。

“要不是一年前,飞虫走了那一遭,哪有今天……”

他如今也能……跟著享点福了吧?

茶楼的地基已经打好。

木料石料堆在一旁,工匠们叮叮噹噹地忙碌著。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

这天。

黄飞虫正看著图纸,思忖著茶楼內部格局。

城主府的心腹管家匆匆赶来,神色凝重。

“黄公子,城主有急事相请!”

黄飞虫放下图纸,眉峰微蹙。

“伯公有要紧事?”

他简单交代几句,立刻隨管家赶往城主府。

书房內。

黄安眉头紧锁,將一封信函推到黄飞虫面前。

“飞虫,平安城来的急报,指名……要你去救援!”

黄安的声音带著凝重,指著信上的一处標记。

“但这事……牵扯到了白莲魔教!白莲魔教那些妖人手段诡异,心狠手辣,可不是好相与的!”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这事最好从长计议。”

“平安城?”

黄飞虫心中一动,接过信函。

目光扫过落款——飞狐!

记忆瞬间清晰!

“飞狐在平安城!他遇到麻烦了,是白莲魔教?”

黄飞虫心头一紧。

信上寥寥数语,却透著一股急切。

这边黄安还在说著白莲教的凶险,提醒他慎重。

黄飞虫已將信件仔细折好,贴身收起。

他抬起头。

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片沉静的战意。

“伯公,寄信的人和我关係莫逆。”

他声音斩钉截铁。

“我这就动身,家人和茶楼还望伯公照看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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