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阿哲被捕x山本息鼓

一九六零年,七月的东京,梅雨季刚过,暑气便迫不及待的蒸腾起来。

阳光炙烤著新宿区的柏油路面,泛起扭曲的热浪。

街头的行人步履匆匆,男人们穿著短袖衬衫,女人们撑著阳伞,试图躲避这灼人的炎热。

星野酒店那晚之后,石川隆一的生活回归了某种程式化的平静。

那晚的激情仿佛只是繁忙生活中的一个意外插曲。

时间过的飞快。

这是一个寻常的清晨。

石川隆一跟往常一样,走在上班的路上。

他穿著熨烫得平整挺括的白色衬衫和藏青色西裤,警徽谨慎的別在內衬口袋的边缘,既不显眼,又能在需要时迅速出示。

晨光已经有些刺眼,温度在持续攀升。

距离上次获得有关上野组的情报已经过去三天。

在这三天里,石川隆一敏锐的神经始终处於紧绷状態。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縈绕不去。

作为一名与危险打交道的刑警,尤其是专门对付最狡猾,最凶残的极道组织的对策课成员,他对这种充满恶意的视线有著野兽般的直觉。

跟踪者很专业,绝非街头混混的水准。

对方懂得充分利用熙攘的人群作为掩护,熟练的藉助建筑物的阴影甚至路边摊贩的推车进行遮挡,始终与他保持著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至於跟丟,又避免了过於接近引起警觉。

而且,跟踪者会不时更换外套、帽子,改变跟踪的路线和节奏,手法颇为老练,显示出受过一定的训练或者拥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然而,石川隆一的嘴角却勾起冷笑。

他不仅察觉到了跟踪,更凭藉著每日情报提供的信息,早已猜到了跟踪者的大致来歷和其背后的目的。

这种先知的优势,让石川隆一能够以一种近乎猫捉老鼠般的戏謔心態,从容的观察看跟踪者的一举一动,最终认出来人,正是山本健太的心腹阿哲。

山本健太那只在极道世界里摸爬打滚的老狐狸,在伤势未愈且內部地位受到挑战的焦虑中,终於按捺不住猜疑和试探的衝动,伸出了触角。

而这根触角的目標,显然就是自己这个与石川苍太有著血缘关係的警察哥哥。

石川隆一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第三天下午。

阳光斜照进警署走廊,空气中浮动著细小的尘埃。

石川隆一藉口去卫生间,离开办公室,径直来到了警署大楼外不远处的一个红色公共电话亭。

他投幣,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內部號码。

电话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小泽鹤子那標誌性的干练而略带清冷的声音。

“对策1系,小泽。”

石川隆一声音带著轻鬆的笑意,穿过电话线。

“鹤子姐,是我,隆一。晚上有空吗?听说银座那边新开了一家不错的寿司店,师傅手艺很好,食材都是从筑地市场最新鲜的批次里直接送过来的。”

电话那头进入短暂的沉默。

自从星野酒店那一夜之后,儘管两人之间维持著那种微妙的平衡。

但对小泽鹤子而言,那晚的经歷像打开了一扇隱秘的门,门后是某种被长期压抑的渴望。

她品尝过石川隆一身上那种混合著危险与力量的狂野气息,这种体验有如烙印,让其在夜深人静时,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时的战慄与释放,甚至偶尔会出现难以启齿的梦遗。

这也导致在白日冷静的外表下,有时会不受控制的闪回关於那个男人的片段记忆。

如今,石川隆一主动邀约,小泽鹤子內心激起的涟漪远大於表面上的平静。

不过,多年的职业训练和女性的本能,让她习惯性的维持著必要的矜持。

小泽鹤子假装犹豫了片刻,听筒里传来,像是翻动纸质日程本的声音。

“嗯......七点以后的话,应该可以空出来。但不能待得太晚,明天早上署里有个重要的例会,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明白,那就说定了,七点整,我在新宿车站南口等你。”

石川隆一乾脆利落的说完,掛断了电话。

在放下听筒的剎那,他的眼神状似无意的掠过高大的电话亭玻璃窗,看到了街道对面一个刚刚放下报纸,正转身假装瀏览橱窗的身影。

那是又换了一身装束的阿哲。

傍晚七点。

新宿车站南口,人流如织。

这里是东京都內最繁忙的交通枢纽之一,各种声音、气味和身影交织在一起。

石川隆一站在车站出口的台阶上,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著。

很快,他看到了小泽鹤子款步走来的身影。

她已经回住处换下了白天那套彰显权威的深色西装套裙,转而穿著一身质地优良的淡紫色捻线绸和服便装,腰束轻轻挽起,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她的头髮也不再是紧紧盘起的髮髻,而是松松的挽在脑后,几缕髮丝自然的垂落在颈边,让其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气势,多了几分温婉柔美的气息,从严谨的警官暂时回归到了一个优雅的都市女性。

小泽鹤子走到石川隆一身边,很自然的伸出手,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夏日衣料单薄,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而坚定的触感,让石川隆一心中微微一动。

“等很久了?”

鹤子抬起头,轻声问道,眼波流转间带看亲昵。

“刚到不久。”

石川隆一笑了笑,感受著臂弯处的温度和重量,目光却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侧后方的街角。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阿哲,就像嗅到气味的猎犬,已经再次跟了上来,混在稀疏了不少的人流中,保持著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不疾不徐。

两人没有选择拥挤闷热的地下电车,而是默契的决定沿著街边步行一段距离,享受这夏日傍晚难得的凉风。

他们穿过依旧喧闹的商业街,橱窗里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两人谈论著署里无关痛痒的閒话,某个课长的古怪脾气,或者最近发生的某件社会趣闻,宛然一对普通的下班后约会的男女。

然而,石川隆一的注意力从未真正离开过身后那个如骨之蛆般的影子。

他看似隨意的变换著步速,时而驻足观看橱窗,时而借著小泽鹤子的角度,用眼角的余光確认著阿哲的方位和状態。

小泽鹤子作为经验丰富的资深刑警,其直觉同样敏锐得惊人。

在並肩走过两个街区,转入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后。

她微微起精心修饰过的眉毛,將身体稍稍靠近石川隆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隆一,后面......好像有人一直跟著我们。”

她的语气带看確定的疑虑,而非猜测。

石川隆一心中一动,等待已久的时机终於到了。

他假装讶异,停下脚步,借著旁边一家珠宝店擦得亮的橱窗玻璃的反光,向后望去。

玻璃映出的影像有些扭曲,但恰好看到阿哲因为他们的突然停步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迅速闪身躲入了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小巷阴影里。

“哦?可能是巧合吧?也许只是同路一段。”

石川隆一转过身,故作轻鬆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道:“这附近办公楼多,下班时间同路的人不少。”

小泽鹤子果断的摇了摇头,职业本能让她全身的警惕性都提了起来。

“不像。跟了有一段路了,从车站出来就在。他的步伐节奏一直控制得很好,始终和我们保持著固定距离,而且很会利用环境隱藏自己。是专业人士的手法。”

说完,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重新审视著石川隆一。

“你最近是不是办了什么特別棘手的案子,得罪了哪边不好惹的人?是针对你个人的报復,还是想探听消息?”

石川隆一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没有明说山本健太或上野组,而是利用模糊的语言巧妙的引导著小泽鹤子的思路。

“我们这行,哪天不得罪几个宵小之辈?不过...

他刻意顿了顿,似乎有所顾忌。

“最近確实在盯一个比较难缠的傢伙,手段下作,眶毗必报。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然后,石川隆一像是忽然觉得有趣似的,凑近小泽鹤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鹤子姐,既然他这么有耐心,我们要不要..:::.反过来试试他的深浅?”

小泽鹤子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微痒,但注意力却立即被话语所吸引。

她心中涌起刑警面对挑战时特有的兴奋光芒。

“你想怎么试?”

石川隆一將自己的计划低声而快速的说了一遍。

计划很简单,故意选择一条相对僻静,却非死胡同的小路走进去。

以阿哲的专业和职责,必然会跟进来,以確认两人的去向或寻找更合適的监视点。

而一旦阿哲进入这条易於控制的环境,反制就可以开始了。

小泽鹤子听完,微微頜首,表示赞同。

这个计划直接有效,非常符合警察试探可疑分子的常规做法。

两人於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在一个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两旁是高大的院墙和一些建筑物的背面,行人稀少,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与主街的喧囂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出所料,阿哲谨慎的身影出现在了路口。

他先是警惕的四下张望,確认没有异常后,小心翼翼的踏入了小路,藉助墙角的阴影缓缓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石川隆一突然行动了。

他伸出手,有力楼住小泽鹤子的腰肢,將其向自己怀里拉近,形成一个看似亲密无间的耳语姿態。

这个动作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阿哲的部分视线,製造了一个短暂的观察盲区。

而小泽鹤子则心领神会,借著这个看似亲昵的靠近姿势,手腕极其灵巧的一翻,一枚小巧玲瓏的女士化妆镜便悄无声息的从手拿的小包中滑入手心。

她不动声色的將镜子调整到一个精准的角度,利用镜面反射,清晰的看到了身后不远处那个躲在阴影里跟踪了一路的阿哲。

“確认了,就是他。距离大约二十米,靠在左侧墙边。”

小泽鹤子將温热的嘴唇贴近石川隆一的耳边,快速而肯定的匯报。

石川隆一眼中寒光一闪,那丝戏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冷冽。

“你在这里等著,注意安全,別靠太近。”

说完,他猛然鬆开小泽鹤子,身体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骤然转身,以惊人的速度朝著阿哲藏身的方向疾冲而去,带著一股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阿哲大吃一惊。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行踪会以这种方式暴露,更没料到石川隆一的反应如此迅猛果断,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应或撤退的时间。

阿哲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奈何石川隆一爆发出的速度远超想像。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石川隆一已经跨越了二十多米的距离,衝到了阿哲的面前。

没有警告,没有质问,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

石川隆一抬手就是一记凶狠凌厉的手刀,带著破空之声,直接劈向阿哲的脖颈侧面。

这一击又快又狠,角度刁钻,旨在顷刻制敌的实战技法。

阿哲怎么说也是在极道中以打斗能力著称的打手,反应不算慢。

危急关头,他急忙架起左臂进行格挡。

同时,右手下意识的就往腰间摸去,那里通常藏著用报纸裹著的短刀。

砰!

一声肉体撞击声响起。

手刀重重的劈在阿哲的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整条胳膊登时麻木酸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身体更是跟跪看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发出闷响。

“八嘎呀路!你想干什么!混蛋!”

阿哲又惊又怒,强忍看剧痛嘶吼道。

石川隆一根本不予理会,眼神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丝毫温度。

他步步紧逼,不给阿哲任何喘息的机会,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每一击都直奔人体最脆弱的要害而去,肋下、关节、软肋、胃部,动作乾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哨和犹豫,完全是千锤百链出,追求最高效率的实战格斗技。

阿哲虽说身手不俗,惯於街头斗殴,但在石川隆一这种毫无保留,充满压迫感的猛攻下,顿时落了下风。

他试图反击,挥出的拳头却被石川隆一轻易格开或闪避,对方的力量和速度都明显压他一头。

更可怕的是石川隆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就地格杀的狠厉气势,这种气势极大的震了阿哲的心神,让其十成的本事只能发挥出六七成。

咔嘧!

一声轻微牙酸的脆响传来。

阿哲的左侧肋骨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估计是骨头出现了骨裂。

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停滯。

石川隆一岂会放过这样的破绽。

他抓住机会,一记沉重如铁锤般的勾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阿哲的胃部呢啊!!!

阿哲只觉得五臟六腑都翻腾起来,酸水混合著苦胆水涌上喉咙,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下去,跪倒在地,剧烈的乾呕起来,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石川隆一见状停手,居高临下的看看对方,呼吸甚至都没有变得急促。

他蹲下身,粗暴的揪住阿哲的头髮,迫使对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布满冷汗和污渍的脸抬起来,面对著自己。

石川隆一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浸入骨髓的寒意。

“说。谁派你来的?”

阿哲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因为剧痛和乾呕而不停颤抖。

但极道分子固有的顽固和凶狠,以及对於出卖组长的恐惧,让他强忍著痛苦,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怨毒和对抗。

阿哲嘧出一口带著血丝的唾沫,用尽力气咬著牙,嘶声道:“混......蛋.....

我......我只是路过!你......你凭什么打人!我要告你!告你暴力执法!”

“路过?”

石川隆一冷笑一声,伸手在阿哲身上快速搜查起来。

很快,他从阿哲的后腰处摸出了那把用旧报纸仔细包裹著的短柄匕首,又从对方內袋里翻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打开钱包,里面除了厚厚一咨日钞票外,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文件,显然是刻意为之,避免暴露身份。

石川隆一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嘲讽的看著阿哲。

“隨身带著这个,跟了我们三条街,这叫路过?你这路过的成本可真不低。”

此时,小泽鹤子走了过来,瞧了瞧地上痛苦不堪的阿哲,眉头紧锁。

石川隆一刚才展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让她感到心惊,同时也更加確信这个跟踪者绝非善类。

“隆一,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先把他带回署里再说,按程序处理。”

小泽鹤子建议道。

她的警衔和职位有足够的权限来处理这种涉嫌跟踪,乃至可能意图袭击警务人员的情况。

石川隆一像拎起一条死狗一样,將瘫软在的的阿哲拖拽起来,然后从腰间掏出冰冷的手,將其双手牢牢在背后。

阿哲企图挣扎,可肋部和腹部的剧痛让他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或许是刚才打斗的动静,加上此时正是下班时间,附近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被吸引1,好奇的探头张望,低声议论看。

石川隆一也不废话,亮明身份。

他举起自己的警察手帐,对著周围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呵斥道:“警察!执行公务!无关人员立马散开!不要围观!”

“警察”二字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有著特殊的威镊力。

听到这个词,围观的人们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慌乱和畏惧,生怕惹上麻烦原本还有些好奇的目光即刻收敛,人们像是被惊扰的鸟雀,迅速低下头,匆匆离开现场,不敢再多看一眼。

新宿警署。

组织犯罪对策课。

专用审讯室。

这里的气氛与外面的夏日夜晚截然不同,空气冰冷而凝滯,带著一股消毒水、旧家具和隱隱的恐惧混合而成的特殊气味。

阿哲被单独安置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腕上的手另一端固定在与地面焊接在一起的椅腿上,活动范围极其有限。

头顶惨白刺眼的日光灯直射下来,將其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每一滴冷汗都照得无所遁形,同时,肋下和腹部被重击处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更加重了他內心的焦灼和不安。

负责初步讯问的是石川隆一和一名年轻的记录员。

小泽鹤子则待在隔壁的观察室里,通过那块特殊的单面玻璃,静静的注视著审讯室內的一切。

“姓名?”

石川隆一的声音平静无波,犹如刚才街头的激烈搏斗从未发生。

阿哲低著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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