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將女子军胜诉的文书收好时,指尖划过“女子可上战场护境”的字句,眼底却无太多笑意。
这场官司贏的是“女子从军”的合法性,可贏不了那些姑娘们被婚姻捆绑的自由——她们能在战场上挥剑破敌,却要在夫家面前忍气吞声;能扛住刀枪剑雨的伤痛,却逃不开“七出之条”的桎梏。
她坐在帐房里,指尖敲著案上的名册,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记著姑娘们藏在鎧甲下的伤痕:李阿蛮的丈夫赌输了就对她拳打脚踢,张桂英被婆家逼著给小叔子冲喜,陈绣娘因无后被磋磨得形容枯槁……打贏官司只是第一步,她要的从来不是“女子能当兵”的特例,而是让所有被礼教困住的女子,都能有说“不”的权利。
“和离律法一日不推行,这些姑娘就一日要在沙场与家宅之间受双重煎熬。”
顾窈低声自语,还有宫中正在等待的皇后娘娘,她也需要这次立法的修改,才能继续活下去。
接下来,顾窈要做的,便是联合燕庭月的兵权、皇后的朝堂影响力,將这桩“离得掉”的公道,硬生生推进那些守旧大臣的铜墙铁壁里。
顾窈將温热的茶水推到燕庭月面前时,对方正望著帐外的练兵场出神,眉峰拧成了死结。
“你说的道理,我懂。”
燕庭月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著边关风沙磨礪出的粗糲,“可你想推翻梁国沿袭几百年的礼法?这比我当年带著百名女兵守孤城还难。”
她生长在边关,民风虽比中原淳朴,却也逃不开“夫为妻纲”的根脉,就像她的母亲被老將军殴打了一辈子,临死之前也只会劝她一句要『嫁鸡隨鸡嫁狗隨狗』,要恪守本分。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像边关的冻土,坚硬到连野草都难扎根。
“我见过最勇猛的姐妹,能一箭射穿敌军咽喉,却在丈夫的辱骂声里不敢还嘴;见过能筹粮万石的女帐房,连自己的嫁妆都做不了主。”
燕庭月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紧,“礼法这东西,看不见摸不著,却能捆住人的手脚,堵死所有退路。两国朝堂上的老臣,哪个不是靠著这些规矩坐稳的位置?咱们要动他们的根基,他们能跟咱们拼命。”
顾窈指尖摩挲著杯沿,眼底却没半点退意:“难,才要做。”
她抬眸看向燕庭月,目光清亮如灯,“当年你组建女子军,不也有人说『女子打仗是悖逆天道』?可咱们不也贏了?
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让天下人看见,女子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只要让圣上和皇后看到,鬆动这腐朽的规矩,才能让更多家庭安稳,这天下才能更稳——再难的登天路,咱们也能一步步踏出来。”
张砚归指尖摩挲著案上的舆图,目光沉得像浸了墨:“修改律法,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百姓舆情倒向你们,是为『人和』;女子军平叛立功,燕將军回京述职正是陈情良机,是为『天时』——唯独这『地利』,是你们绕不开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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