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復腾得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道:“杨大人是在下最为佩服的大人,待在下不薄,杨大人但有驱使,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好好好。”张维楨一连说了六个好。
他把韩復拉回到椅子上,紧紧握著对方的手,感慨道:“哎呀韩千总,你我虽是相识时间不长,但昨日在青云楼一见之下,老夫便知韩千总是忠义之人。昨夜回到县署之后,杨大人也是对韩千总讚不绝口,直呼韩千总將来必可成我大顺之干城,杨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些场面话,韩復自然不会当真,他表完了忠心,跟著又很为难的说道:“虽然在下有报效之心,但张先生刚才也看到了,我的这些手下,衣服武器粮餉无一不缺,虽有一腔热血,但恐怕实在难堪大用,在下等虽死不足惜,但若是误了杨大人的大事,就未免不妙了。况且,在下等如今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一虑。”
“名分的事情,韩千总大可以放心,杨大人今日出门之前就交代了老夫,说他要趁此机会,在李大人面前提请设立巡城兵马司,如今正好又遇上了拜香教的乱事,李大人和牛大人那边,想来不至於反对。至於衣服武器粮餉等等……”
既然现在要依仗韩復出人出力,在来的路上,张维楨就已经做好了对方要趁机要价的心理准备。
他捋著山羊鬍,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如今襄京县供应南北两营已经是穷得快要当裤子了,实在是没有多少余力。不过,韩千总和贵属编入巡城兵马司后,也是朝廷的官军,老夫回去以后,无论如何要请杨大人尽力筹措,保障韩千总的军需。”
韩復是什么人?那是前世体制小能手。
他当县旅游局副局长的时候,主要的工作就两个,一个儘量的让下面少要钱,另外一个则是儘量的朝上面多要钱。
现在是到了要卖命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张维楨“尽力筹措”四个字就给打发了。
清了清嗓子,韩復沉声道:
“好教张先生知道,我的这些人马,虽然之前是前明的军户,但前明武备鬆弛,在下即便是千户,手中也並无多少武器。刚才张先生也是看到的,很多人拿的都还是木刀、木枪,若是要对付拜香教,无论如何武器是要发下来的,否则如何杀敌?”
“再者,衣服盔甲等物,也需要张先生请杨大人发下一些,还有粮餉,开拔的银子,在下虽然可以散尽家財,以勤王事,但在下毕竟財力有限,还需要县里支援一部分……”
“除此之外,小人斗胆请大人在巡城兵马司多设官职,以嘉奖忠勇……”
“还有……”
一听韩復又是要装备,又是要粮,又是要钱,又是要官,甚至还想要县里划出几百亩地给他们屯田,头都要大了。
但现在要解决拜香教的问题,县里別无他法,也只能仰仗韩復这几十个家丁。
当下,也是耐著性子,和韩復討价还价起来。
这两位来自不同时空的人,都是体制中的老手,在这方面都有著丰富的经验。
一番坦诚的交换意见之后,张维楨说得口乾舌燥,总算大致把价码给定下来了。
武器方面由官府想办法解决,这是韩復坚决要求,绝对不能让步的,张维楨想著要上阵杀敌,没有武器確实不行,这一条就答应了下来。
衣服方面,府库里前明留下来的胖袄,这个管够,但是盔甲的话,大概率是没有的,张维楨表示,顶多想办法给韩復弄一件,其他人就不要想了。
田土、粮食、餉银什么的,超出了张维楨的权限,得要由杨大人与府里以及兵宪李大人协调,不过,张维楨劝韩復不要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现在襄阳的財政情况非常糟糕,即便是有粮餉,也要优先供应南营和北营,基本没可能分到巡城兵马司的头上。
只能自己想办法。
实在不行的话,就去追赃拷餉。
但张维楨提醒韩復,襄京附近的大户从前年开始,已经被拷餉好几轮了,再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而且剩下的那些大户,现在也都结寨自保。
厉害一点的,寨子修得跟城堡差不多,手上护院动輒就好几百人,不是那么好拷的。
至於说编制这一块,同样要回去请示杨大人,但反正要成立巡城兵马司,编制也不要钱,问题应该不大。
韩復总结张维楨核心思想就是一句话,府库里面有的,不需要县里再额外掏钱的要求,都可以儘量的满足,而需要县里掏钱的,基本上只能呵呵。
不过韩复本来也没指望能从县里要到钱,能够解决武器的问题,编制的问题,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討价还价的事情干完了,时间已经接近正午,韩复本著该省省该,公私分明的態度,提议请张维楨和王宗周去眠月楼吃酒。
张维楨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吃酒,站起来表示要赶紧去找杨大人復命。
临走的时候,张维楨站在门口,还拉著韩復的手,让韩千总一定要抓紧时间操练,拜香教的妖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闹出事来,万勿懈怠。
韩復趁机又提了一嘴,能不能请县里发点开拔银子,提振一下士气什么的,张维楨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摆了摆手,坐上小毛驴,长吁短嘆的走了。
“韩大人?”
送走了张维楨,韩復一扭头,正见门厅当中,王宗周拱手低声说道:“小人恭贺韩大人高升!”
巡城兵马司若是参照明朝南北两京设置的话,提督是正五品,指挥是正六品,甚至比县令杨士科的品级还要高。
虽然说武官品级不值钱,水分相当大,但也比白身好得多。
王宗周又说道:“等到巡城兵马司设立之时,小人愿为大人效力,供大人驱使。”
王宗周是襄京城里有名的掮客,虽然交游广阔,人脉很厚,但毕竟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这个时候见韩復到兵马司任职已成定局,也就动了想要进步的心思。
“好说好说。”韩復扶起王宗周,假意怒道:“王兄与我兄弟论交,以后万不可如此。”
王宗周顺势直起了身子,但依旧低眉顺眼,落后韩復半步,再也不復之前那种瀟洒自若,侃侃而谈的神態。
……
……
午饭后。
“大人!”
“大人!”
后院的西耳房內,见到韩復带著丁树皮走进来,叶崇训、宋继祖和冯山等人,全都行立正礼。
“嗯。”
韩復点了点头,坐到了中间那张椅子上,笑眯眯的打量起对方的拜香教小头目刘痦子。
刘痦子等人除了每天下午固定要挨几顿打之外,平常有吃有喝,也不需要干活,气色居然比之前红润了不少。
嘴角痦子上的那几根杂毛,看著都有了几分油亮。
刘痦子生性桀驁凶悍,虽然被俘,但对叶崇训、冯山等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一进那俊俏的韩大人进来,他下意识的就站直了身体,这时再见到那韩大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刘痦子顿时心中发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五个拜香教的,前天被捉住之后,韩復就已经初步的审过了一次,知道对方叫做刘大志,是拜香教的一个小头目,但除此之外,並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
如果杨士科收到的情报是真的,真要有拜香教妖人起事的话,那么接下来,自己主要的任务就是平乱,当然要先把刘痦子等人肚子里面知道的东西,全都给榨出来。
“丁树皮,去搬张椅子来给刘兄坐。”韩復吩咐道。
丁树皮手脚麻利的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到了刘痦子的屁股后头,韩復同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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