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旁边供日常出入的角门,去唤门子。
他抬起覆著铁臂缚的手,用指节在厚重的木门上用力敲了三下。
“篤!篤!篤!”
声音在寂静的街巷中异常清晰。
门內似乎有极其轻微的骚动。
过了片刻,侧门上方一块巴掌大小的活动木板望窗被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细缝。
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睛贴了上来,在看到门外那一片森然甲冑和冰冷兵刃的寒光时,猛地一缩!
“哐当!”一声闷响,望窗被重重关上!
门內传来慌乱的插栓声和压抑的惊呼。
直到门外响起一个刻意压低,又带著急促和不容置疑的声音:
“开门!是我!金陵贾家的贾珏!快开门!”
“莫要自误!是闯王的世子殿下亲临!”
“怠慢了世子,寧荣二府闔族上下的生家性命,都要完蛋!”
“啊?!”门內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隨即是手忙脚乱拔开门栓的“哗啦”声。
望窗再次被打开,那门子惊魂未定的脸再次出现,这次他眼睛看得更仔细了些。
门外的甲士果断抬手,將沉重的铁盔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却眼神锐利的脸庞,直直看向门內:
“仔细看看!前些年府上老祖宗大寿,还有璉二爷娶亲,我都隨金陵本家老爷来过几趟!可还记得?”
那老门子眯起昏老眼,借著门缝透进的光,在对方脸上逡巡片刻,脸上的惊恐终於被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取代:“你......真...真是金陵的本家的珏三爷?!”
“是我!”贾珏语气斩钉截铁,將头盔夹在肋下。
“你...你怎么做了反贼?!”老门子脸上的愁容更深了,整个人都在不可置信的颤抖。
“我这叫弃暗投明!”
“如今大晟的狗皇帝都投降了!大顺军已经进入神京!闯王此刻正入主紫禁城!”
“我现为腾龙营把总,就在世子殿下麾下听令!”
他语速极快,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速去通传!令大老爷、二老爷立刻大开中门!率领闔族男丁,恭迎世子大驾!记住,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们!”
贾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砸在老门子心上:
“荣寧二府若想保住富贵,乃至在新朝谋个前程,就立刻照我说的做!一丝一毫都错不得!快去!迟了,谁也担待不起!”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老门子嚇得面如土色,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他猛地缩回头去,“砰”地一声將小窗关上。
紧接著,门內便传来他跌跌撞撞向內狂奔报信的哭喊声,在荣国府深宅大院的寂静里,撕开了一道惶急的口子:
“祸事了!祸事了!”
“快...快开中门啊!闯王儿...世子...到府门了!是金陵的珏三爷...他带著来的...说是要闔族迎接...怠慢了要...要灭门啊——!!!”
那悽惶的喊叫声,瞬间將荣国府这座看似沉寂,实则早已人心惶惶的深宅大院,彻底笼罩上一层恐怖氛围。
张逸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地听著门內隱隱传来的混乱喧囂,目光幽深,如同注视著风暴前最后寧静的深海。
他身后的铁甲亲卫,如雕像般肃立,唯有刀柄上的红缨,在寒风中微微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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