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听,急得几乎跳脚,声音陡然拔高:“二弟!你糊涂啊!你还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骇人吗?!”

“都说那大闯王张承道,绰號『八臂阎罗』,所过之处,但凡有抵抗的官绅富户,那都是...都是闔门尽屠,鸡犬不留啊!金银细软、田宅地契,尽数充了『闯餉』!”

“至於这位『小闯王』,年纪虽轻,却比他老子更狠!人送外號『降世魔童』!说他破城之后,专爱拿勛贵高门开刀立威,手段酷烈无比!若有半点不顺他心意,轻则抄家流放,重则...重则男丁梟首!”

“反正不管如何...那些女眷...都是...都...”

他看著堂內眾多女眷,后面的话太过残忍,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贾珍立刻紧隨其后,声音急促而惶恐,添油加醋道:“大老爷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危言耸听!侄儿也听到过些传言!说那大小闯王的兵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爪牙!破城之后,专挑高门大户下手,美其名曰追赃助餉,实则就是明抢!稍有迟疑,便是『点天灯』、『剥皮实草』的酷邢加身!”

“那小闯王尤其暴戾,听说在湖广,就曾因一家粮商奉上的財物少了几成,竟...竟下令將那家粮商,抄家灭族,男丁全都杀头,女的...就连那未出阁的小姐都...唉!”

贾珍说的含糊不清,脸上也是一脸不敢去想的模样。

“二老爷!您的骨气侄儿佩服!”

“眼下真不是讲这个的时候!闔族性命,两府加起来两千余口人啊!”

“祖宗香火,贾氏一脉的存续,都在此一举!忍得一时之辱,方能保全血脉!”

“待日后...日后或许还有转圜之机!”

“此刻硬顶,无异於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堂內的夫人们,小姐们,还有几个哥儿听到贾赦和贾珍的话,一个个都是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惜春更是被嚇得落了泪,小手紧紧的拉住探春的衣袖。

这闯贼父子竟然如此暴虐?!贾家能落得个好吗?

王夫人看著自己丈夫那副模样,也是在心中哀嘆,自己这丈夫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

自己和宝玉的命难道不重要吗?但是她却不敢在此时,插上一句嘴,妇道人家本也不该在这时说话。

薛姨妈则死死盯著王夫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乞求和恐慌,仿佛在无声吶喊:“姐姐!快劝劝老爷!保命要紧啊!”

高踞堂上的贾母,听著儿子和孙子的激烈爭论,苍老的面庞剧烈地颤抖著,浑浊的老泪终於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环视著堂內那一张张或惊恐、或哀求、或悲愤、或茫然的脸...最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沉痛的决断。

她苍老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罢了...罢了...”

“珍哥儿...说的...在理。”她艰难地承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纵使...纵使愧对祖宗,愧对...国朝隆恩...可...可荣寧二府的香火...不能断...在我等手上。”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悽然道:“这...这是外面爷们儿的事....”

“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也做不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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