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萇没有立即同意。
他看了看姬无咎，又看了一眼竇世寧，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姬无咎猜到了一些可能。
虞昭歌直接发话或是间接通过其它渠道，让段萇把自己调进靖抚司行走，这事不好办，但是段萇又不能不办，为了不落人口实，便想让自己展露一些能耐。
否则，段萇私下就能把事处理了，根本不用把叱罗拥叫来。
这两人在唱双簧。
“段指挥，叱罗驍骑的提议我认为很合理。”姬无咎主动说道，“我不想只做个掛名行走，愿意为靖抚司做事立功。”
“不错，有志气！”
这番表態立时获得了段萇的讚赏，“那你们就斗上一场。”他看向竇世寧，“世寧，你的意思呢？”
“我听指挥的。”竇世寧马上点头。
“你们二人都是刚进道庙，入门链气不久，也不会法术。”段萇沉吟一声，“这样吧，你们比拼武道就好了，记得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否则我不好交待。”
一个是前任上司的后辈，另一个的背后来头也不小，两边都不好处理。
“是，大人。”
两人齐声应是。
靖抚司里有演武厅，段萇、叱罗拥和几个緇骑带人进入，两边的架子上陈放著兵器。
竇世寧挑了一桿趁手的长枪，回到演武厅的中间。
姬无咎也选了一柄羲制大横刀。
“我们在集英舍当了一个多月舍友，不成想，竟会在这种场合交手。”竇世寧神色十分轻鬆，眼中跃跃欲试，他知道姬无咎也练武，但是从未放在心上。
姬无咎点头，“我也很意外。”
他只知道竇世寧的差事分配到了营台，却不知是在靖抚司行走，而且不甘於掛名，要真正办事。
可见竇世寧跟寻常权贵子弟不同，对道途有所追求。
“世寧，你可別放水。”
叱罗拥早看出两人认识，此时见二人交谈，在场边叫道：“每多一个人分润功劳，善功积累就要慢一分，赶紧击败他，把这个行走扔到別的队里去！”
“我会全力以赴。”竇世寧一脸认真，带著傲然。
姬无咎没有说话。
“开始吧。”
隨著段萇一声令下，竇世寧举枪就刺，同时大步跨前直奔姬无咎，两人相距不过两丈，几乎瞬息便至，如果没有防备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招就分了胜负。
然而姬无咎早有所料，后退一步，枪尖刺到胸前仅差数寸，正好力道用尽。
竇世寧要变招的一剎那，大横刀恰在枪尖上一挑。
当！
这一挑力道不大，声响平平，却在毫釐之间把握住了竇世寧力气交换的空隙，长枪顿时被挑高起来，竇世寧空门大开，姬无咎在挑刀的一瞬间就已经踏步向前，大横刀顺势猛劈。
一退一进之间，攻守异势。
场边，段萇的眼里爆发出一阵惊奇，摇头讚嘆，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叱罗拥也愣住了。
姬无咎双手劈出了一刀“暴虎断河”，浑身气血调动起来，力贯刀身，一往无前，眾人仿佛看到一头凶兽螭虎猛扑而来，首当其衝的竇世寧以长枪后半段下砸，试图截住这一刀。
他的飞龙八式练了十余年，早已烂熟於心，此时並没有慌张。
噹啷！
一声暴响，大横刀与长枪狠狠碰撞了一记。
竇世寧双手虎口麻痹，长枪几乎脱手，脚下也被迫倒退了两步，正面硬碰竟然落入下风，姬无咎却犹有余力，招式顺势一变，刀刃沿著枪身斜切过来，竇世寧果断弃枪，同时步伐侧闪，改为用拳。
他除了长枪以外还擅长拳法，是自己的底牌之一，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使用，现在却顾不上隱藏了。
此时两人相距仅有三步，可谓咫尺之间。
竇世寧双拳如铁，近身搏斗，他未必没有机会扳回劣势，目光锁定了姬无咎的大横刀，准备反击。
但接下来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
姬无咎的刀不砍人，却在掉落的长枪上巧妙一磕，长枪再次被挑飞起来，末端砸中竇世寧的下巴，力道不大不小，却正好打乱他的步伐，双拳也下意识要拍开长枪，架势瞬间全乱。
大横刀如毒蛇欺进。
下一个剎那，竇世寧的动作完全停下，全身僵住，低头看著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冰凉之意几乎要划破皮肤。
“承让。”
姬无咎收刀后退。
竇世寧站在原地失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输了，而且输得这么干脆利落。
回想起来，他所练飞龙八式完全没有发挥出威能。
从那一枪刺出，似乎就註定了结果。
这种差距绝非伯仲之间，两人的武道根本不是一个水平，无论再打多少次都是输。
此刻，竇世寧心里一片茫然。
他练武十余年，十五岁达到练体境二重，曾祖不知多少次夸奖自己的武道天赋超群，视为家族未来，为此投入了大量资源，自己也从不懈怠，结果却一败涂地。
“啪啪啪。”
“打得不错。”段萇拍了几下手掌，转头问道：“叱罗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行走我要了！”
叱罗拥一改此前的反对態度，脸上喜不自胜，“指挥，你早说这小子这么厉害，我还能不同意吗？”
段萇笑而不语。
他哪知道姬无咎是什么实力，也是现在才见识。
叱罗拥走上演武厅，打量姬无咎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嘖嘖稀奇道：“竟然是入微！你小子原来是个武道奇才，妈的，老子练刀二十多年都没能入微……”
听到这话，竇世寧心神一震：“入微！”
“要不然呢？”
叱罗拥拍了拍竇世寧的肩膀，“世寧，你也不必气馁。这小子的刀法厉害，纯比刀法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还年轻，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在斗法上找回场子。”
竇世寧脸上难以置信，他从小练武至今，当然知道入微有多难。
无数练武之人，一辈子最高也只能到入室境界。
入室，一步之差却遥不可及！
即便竇世寧极有信心，但也不敢奢望在二十岁前枪法能达到入微，而姬无咎只比自己大两岁，却已经刀法入微了。
“这次是我输了。”
竇世寧突然心中释然，朝姬无咎拱了拱手。
以前，他跟姬无咎只是泛泛之交，虽然同住集英舍，但是从没觉得姬无咎有什么特別之处，现在才知道身边竟是臥虎藏龙，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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