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优待你老母!
他只是垂著眼,看著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看著那双还残留著极致恐惧的空洞眼睛。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奇蹟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重的麻木。
他用没握枪的那只手,隨意地用袖子蹭了一下糊住左眼的血跡,动作机械而粗鲁。
然后,他抬起头,转向旁边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的周大山和几个士兵。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任何波澜。
只有脸颊和下巴上尚未乾涸的暗红血渍,无声地诉说著刚刚发生的一切。
“剩下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寒冰碎裂,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的决断,“带过来。分开审。问清楚番號、火力点、还有没有其他仓库医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迅速蔓延的暗红,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审完了,交给我处理乾净。”
“我知道你们有严格的纪律,但是我还不是你们的人,我做不到优待俘虏!”
“而且这里,是战场。”
“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养畜生,也没有地方关押魔鬼。”
“只要小鬼子落到我手上,一个活口都不留。”
“我们不留活口!”
【天幕之外】
当陈墨举起枪,对准那个已经投降的战俘时,天幕之外,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爭议和沉默之中。
“他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在屠杀俘虏!他违反了战爭法!”
“他疯了吗?他正在变成和他所憎恨的那些人,一样的人!”
在西方的社交媒体上,无数“圣母”和“和平主义者”,发出了最激烈的谴责。
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他们一直同情和支持的那个“英雄”,竟然会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
然而,在华夏,在那些曾经遭受过侵略的亚洲国家,舆论,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复杂的沉默。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喝彩。
但同样,也很少有人,去谴责陈墨。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著。
看著屏幕上,那个溅了满脸血,眼神却平静得可怕的青年。
他们想起了金陵城里,那三十万被屠杀的同胞。
他们想起了731部队里,那些被当成“马路大”活体解剖的牺牲者。
他们想起了潘家峪、想起了平顶山、想起了无数个被血洗的村庄……
对於一个从未经歷过那种痛苦的民族来说,他们可以轻易地,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去谈论“人道”和“宽恕”。
但对於一个,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先辈血泪的民族来说。
他们知道,有些仇恨,是无法被宽恕的。
有些血债,是必须用血,来偿还的。
地下指挥中心里,同样是一片死寂。
“他……跨过了那条线。”
李將军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从心理学角度,这是一个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合併『攻击性人格转变』的案例。”
心理专家组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地分析道。
“巷战的残酷,彻底摧毁了他原有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他通过处决俘虏这种极端行为,来重新构建自己的心理防线,来確认自己的战士身份,来抵御那种让他快要崩溃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他正在,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蜕变。”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首长轻声问道。
“是好事,也是坏事。”
专家回答道。
“好事是,他將能更好地適应这场残酷的战爭,他会变得更坚强,更冷酷,生存下去的机率,会大大增加。但坏事是……当战爭结束,当他回到一个和平的环境里,这份深入骨髓的创伤和冷酷,可能会像梦魘一样,纠缠他一生。他……可能再也变不回,那个会为了一只兔子而犹豫的,善良的青年了。”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战爭,不仅在摧残人的肉体。
它更在,扭曲和重塑著,人的灵魂。
而那些曾经被陈墨救下的大佬们,此刻,也都在沉默地,看著这一幕。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陈墨此刻的感受。
因为他们,都曾亲眼见过,或者亲身经歷过,比这更绝望、更黑暗的时刻。
他们没有去谴责,也没有去评判。
他们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林建国的“盼娣”基金会,宣布了一项新的计划。
他们將联合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生,成立一个“战爭创伤后心理康復中心”。
该中心,將向全世界所有曾经歷过战爭的军人和平民,提供永久性的、免费的心理治疗和康復服务。
“我们不仅要医治身体的创伤,”林建国在发布会上说,“我们更要努力,去缝合那些,被战爭撕裂的,破碎的灵魂。”
宋志远院士的“启明星”科学奖,则宣布,將下一个年度的大奖,授予那些在“人道主义排雷”和“战后环境修復”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
“我们不仅要贏得战爭,”他说,“我们更要懂得,如何去清除战爭留下的,那些有形和无形的,致命的毒瘤。”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未来,为陈墨正在经歷的痛苦,寻找著答案,也准备著,救赎。
他们知道,真正的英雄,不是那些从不犯错的,完美的神。
而是那些,在踏入地狱之后,依旧能挣扎著,仰望星空,寻找著回归人间之路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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